“夹夹夹”含映忽然觉到一阵刺痛,终于再度苏醒。这会天气晴朗得不得了,风和日丽,海风轻柔。她感觉浑身酸痛,艰难坐起,自己半个屁股被海水阵阵冲刷,身子在沙滩上。“嘶!”她抬手一看,一只大螃蟹揪着她手背正夹得起劲。她忙要将它甩了,忽然发觉这蟹子很肥美,“呵!”,这是主动送饭来了啊,遂掐住蟹背壳掰下来。
忽然“嗖!”的一声,螃蟹飞走啦!“??”
含映回头一看,一枯瘦如柴的老头儿,手里一根什么软软的银线,端头正勾着那只肥美的螃蟹。
“我的!”含映起身理论,“嘶嘶!”遂又浑身酸痛。
“哼!”老头唰的一下将螃蟹丢进左手的小桶里,转身就走。
含映见他全身黝黑,卷着破袖子和裤腿,光着脚,膝盖秃噜,如同两个圆球嵌在腿骨上,甚是别扭。他还有点驼背,背脊骨像是被折了,突出一截。头发没几根扎做一个小啾啾挂在后脑勺上。一看就挺好欺负,“哈!”她冲上去抢他的桶。
“呼呼!”老头儿轻飘飘一个转身,她抓空了。“哈!”再来!她伸手又去,人家又躲开了。含映心想定是饿了没力气,不然怎会连这么个瘦弱老头儿都奈何不得。
一连“哈”了好多招,老头儿已经飘远了,她还在沙滩上。
“啊!!!哥哥!”含映没有办法了,遁地大哭。
哭得没劲儿,她终于想起自食其力,四下观察。“凉耶!”这是什么地方,各个方向望去都是茫茫的海水,身后这是个岛吧,看起来不太大,但又不太小,估摸着走一圈得一天一夜。岛上有荒坡、大石头、林子,就是没有人烟!“嗯,不怕!”她想啊,有个老头儿,那说明定有人住,应该在岛的另一边。好吧,那就去另一边吧。
走了大半天,终于绕到另一边了,“凉耶!”另一边是啥啊,一大坡悬崖在那头,一直延伸到这头,许多鸟儿在悬崖边飞呀飞,飞呀飞。
“啊!!!哥哥!”含映又遁地大哭。
又耗费不少功力,她起来沿着沙滩走回先前那边,一路上也没见有什么可以捡的螃蟹。只有往那林子去,想必那老头儿就在那林子里,不然去求求他给口吃的吧,哪怕给点水也行啊,她渴得嘴唇都干了。
她一边寻找,一边呼唤。
开始她喊,“老头儿!”
后来她喊,“老人家!”
最后她喊,“老爷爷!”
但是无论如何,什么回应也没有。千庭含映大小姐好难啊,这林子里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
“嗤!”忽然草丛什么响动,她吓得顿住,仔细瞅,一条蛇蜿蜒而出。不,这不是蛇,这是饭!这幸好是她,若是换了她娘亲脑子不好的时候,自己先吓跑了不说。她缓缓蹲下,左手捡了一块石头,右手也捡了一块石头。“啪!啪!”接连两坨石头砸过去,稳!准!狠!那蛇,噢,不,那饭团缠着石头蠕动一会终于静止了。
她搓了搓手,从旁边掰了一根荆木条,以免饭团没死透,她小心用木条戳了戳,嗯,死透了。她将它一点点挑起来。
“放下!”忽然一声呵斥,她吓得饭团和木条都丢了。
老头儿不知何时站在了前方一块长了青苔的石头上,“你是傻子么?那么毒的东西也敢碰!”
“啊?”含映吓得一激灵,再瞅,那饭团,噢,不那蛇,很是艳丽,越鲜艳越毒,想必不假。
老头儿随后下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木夹子,自己将那蛇挑走了。
“......”含映蒙了,饭又被抢了??
“老爷爷!老爷爷!”她觉着自己凭真本事肯定对付不了他,得凭计谋才行。她慌忙施展功力不太足的轻功跟上,娇声娇气道:“老爷爷,我快渴死,饿死啦,有没有点水给我喝喝呢,有没有点食物给我吃吃呢?真的,我快死啦!”
老头快步往林子上方走,不理她。她死皮赖脸也上去。
“老爷爷!您救救我吧,我特别可怜,被坏人丢到海里啦,找不到爹,找不到娘,也找不到哥哥啦,我....我真的好可怜啊,呜哇....”她说着哭起来,真情流露,倒也不是假装的。
“啊,您一个人住在这里么?我瞧我半天也活不下去啦,您一个人竟在这里生活么?太厉害啦!救救我呗!您看,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死了多可惜啊!”
跟着跟着,他见老头儿进了一个房子,那房子只能在这地方叫房子,就是用许多大石头堆的,上面搭着厚厚的草皮,可能是长年长出来的。整个像个....像个大坟头,长草的坟头!
她跟着老头进了坟头,罪里边有一个窝,右侧有石头堆的像小桌子的东西,左侧小石块上架着几块破铁块,像是用来烹饪的。老头儿打开那石桌上一个挖空的树干做的罐子,一阵刺鼻的味道散出,闻着就觉得剧毒无比,看来那蛇真不能吃。老头儿将蛇丢进去,发出“噗通”的闷响,里边有液体吧,而后他盖了盖子,回头瞪着她。
这老头儿眼睛不大,瞪人还怪吓人的,含映不禁退后一步。
老头儿光是瞪了她,然后自己躺到窝里,似乎开始睡觉了。含映觉着他没有赶自己,那就是默许收留她了。随后她仔细观察,见门口有管小筒子,看了看,闻了闻,是水,一口气就给人喝光了。
再瞧,真是没什么吃的。“啊!”门口那桶里有几只螃蟹,小虾,还有一条鱼。嗯,可以烤来吃,可是难啊,她以前出门在外,要么爹娘动手,要么哥哥动手,这哪会啊?!!
不过万事开头难,虽然没自己动手,但看过啊,她借着老头儿的那些“厨具”,胡乱处理了虾蟹,放到铁板上,又出去捡了点干树枝回来,开始生火烤。“呼呼”,虾子熟得很快,她等不及了,“吧唧吧唧”吃起来,吃了三四只,总算活过来了。而且她还挺有孝心,“老爷爷,虾还剩两只啦,您要不要吃?”
她话音未落,老头翻身起来,不知怎么一顺手就叼走了两只虾。
“......”含映心道这老头儿武功真好啊,“老爷爷,您武功这么好,为何独自在这里啊?”
老头儿不理她,只丢了两只虾脑袋出来。
含映只是缺少江湖经验,并不是傻,琢磨一下她问:“您不会也是被丢到海里飘来的吧?那肯定也是有坏人害你,嗯,肯定有仇家!”
老头儿依旧向着里面躺着,不动声色。
含映见他不动,赶忙掰了螃蟹腿,揭开蟹壳,将一整块肥美的肉一口气吃了干净,顿时心满意足。“老爷爷,螃蟹就剩脚啦!”
老头儿终于翻身侧头,狠狠又瞪她一眼。
“呵呵,您别急,不是还有鱼么,我再烤!”含映发觉自己有点烹饪天赋,逐渐上瘾。
这回烤了鱼,她让老头儿先吃。老头儿也不客气,拿过一整条鱼,吃得只剩一副骨头,而且很干净,像小猫儿舔过似的。
含映见他吃得满意,放下心来,肯定不会被他赶走了。“老爷爷,哪里喝水啊?”她又渴了。
老头起身出去,拿着筒子和一尖铁块,到一棵青皮树下,朝树干戳了一个洞,哗啦啦的水流出来了。
“......”含映看呆。
这坟头也不太宽敞,老头儿也许是好心,也许是觉得有这么个“小厨子”还不赖,真打算收留她了。他将那大桶连同石桌子都搬了出去,另外搭了石块给盖上,腾了块地方出来。含映见状,自觉出去捡了些干草树皮之类的在那地方做了个窝,晚上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一连几天,含映就跟着老头儿混日子,白天出去抓鱼虾,晚上就在窝里睡觉。可是,含映也晓得,这么下去可不好,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她还没找到比她爹爹好看一点的公子呢。可是这老头儿不和她多说话,问如何出岛,如何回城里,他也不说,含映愁坏了,夜里想起爹娘和哥哥,偷偷抹泪。
这天两人又一块到海边“捕食”,含映举着树杈,朝着一条鱼戳下去,只戳中尾巴,眼看鱼要溜了,老头儿甩出他的钓钩,一把将鱼勾了上来。“哇。”含映感叹自己确实武功不济,连抓鱼都不会。
老头儿取鱼钩时,那鱼劲儿大,鱼钩扎到手上,出了点血。“哎呀!”含映有点心疼。老头儿自己却没事儿似的,啄了两口就算了。
收工回“家”,含映跟在旁边,觉着他佝偻着背,还没自己高,真可怜啊。“老爷爷,谁把您害成这样?您要是有仇的话,不想报仇了么?”
老头儿隐约叹了口气。
含映觉得有猫腻,继续道:“要不,咱们出岛去,帮你报仇?我....我虽然不厉害,但是我爹娘厉害,我哥哥厉害,还有....老爷....庄主什么的,都挺厉害的。你想报仇的话,我叫他们帮你啊?”
老头儿顿足,似乎心绪难宁。
含映趁热打铁,“啊,这岛应该也在那沐阳城附近?您仇家在那城里?我哥哥在那里的,我哥哥厉害得很,他一伸巴掌,那知州老爷就给他跪下了....”
老头儿忽然转身,凶狠地的目光,比太阳还灼热,他露着残缺的几颗牙齿,“你那哥哥当真能为我报仇?!”
含映激动,“嗯嗯!我哥哥可疼我了,您救了我命嘛,他一定会报答您,一定能帮您报仇!”她也不道人家到底是多大的仇,这一口夸下去,比大海还大。
两天后的清晨,含映还在窝里睡觉,老头儿将她拍醒。“做什么?”她迷迷糊糊问,心想抓鱼也太早了,鱼都在睡觉呐。
“出岛!”
“啊!好啊!”含映翻身爬起。
随后老头儿带着她沿着海边走了许久,到一礁石处。“啊!”含映瞧见一个捆扎结实的筏子。
“上!”老头喝令。
含映高高兴兴上去盘腿坐下,老头随后也上来,拿着一块桨开始划水。筏子离那小岛越来越远了,含映心情越来越好。
这时,老头儿拿过筒子递给她,“喝下。”
“噢。”含映以为他给自己喝水,结果凑到嘴边,一股奇怪的味道。她上过当啊,“什么?有毒?”忙甩手扔掉。
谁知老头儿眼疾手快,竟将筒子捡了回来,顺手捏住她嘴,给她强行喂下去几口。
“噗噗!”含映待他松手后忙捧着海水漱口,抠着喉咙呕吐。她肯定,他给她喝的就是那泡了蛇的毒水。
“你干什么?!”
“呵呵,你现在中毒了,若没有我的解毒方子,你七日必死。如果你说的帮我报仇是假话,或者你那哥哥不能给我报仇,你就只有等死!”老头儿说完拿了桨又划起来。
“你!”含映欲哭无泪,终于觉得还是自己太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