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夜色,佳期如梦。含映正做着美梦,一位拥有绝世美颜的公子站在小船上向她招手,她有点看不清公子的脸,大约应该可能兴许比她爹爹好看一点点儿。她趴在自己的小船上拼命划水,朝绝世公子前进,在她奋力捣腾下,终于到了那公子面前,就在她纤纤玉手碰到那公子的洁白的衣衫时,忽然那公子炸裂开,化作漫天晶莹的雪花,雪花落在她嘴角,她舔了一口,“凉耶!好咸!”
含映舔着舌头醒过来,扑到桌子上提着茶壶灌了许多凉水,咸味终于消解。记起梦里那“绝世美盐”公子,又补了两口。搁下茶壶,她发现个问题,“哥哥?”,阿敏床上没人呢。她猜他也许是去茅房了,正好自己也想去!她出门来到走廊,凉风习习,黑漆漆,她往尽头找去,没有什么茅房。尽头有个窗户口,她探头看了看,唉哟,有辆马车停在远处巷子口,马车四角都挂着小灯笼,在黑暗中散发出昏黄但可爱的光芒。再一瞧,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暗自把守。“啊!”是老爷,她才想起自己跟哥哥走了,老爷还不知道,定是来找她了。她忙摸着楼梯跑下去,出了门一看,路口没有马车啊,噢,不是这个路口,她开始七拐八拐,撞了好几次墙,还是没找到那个正确的巷子口。唉,咱会轻功啊!她瞅着一墙头,运足脚力,飞身跃上。不过还没跃上去,就被人给抓了下来。她没有惊慌,根据这熟悉的手法,是她哥哥。
阿敏将她放下地,四周黑洞洞的,“你半夜出来做什么?”明明他在责备,但就是不凶。
含映老实说:“我看见马车,出来找。”
“那老爷已经走了。”阿敏塞给她一个包袱,“老爷给你的。”,随后转身。
“哦。”含映接过包袱,深觉意外,往常包袱都是他拿不是么,想不通只有跟上,下意识去牵他,可失手了,牵了一袖子冷风,“?”,真是前所未有。走了两步,“呀!”她又撞墙了。
“你好没用!”一只温热的大手又过来牵住她。
“嘿嘿,我没用,才显出哥哥有用啊!”
“我本来就有用,需要你显么?”
“那....我没用?”
“对!”
两人早上从客店离开,老爷给的包袱里好几套华美的衣裙,还有之前给她买的些玉器、金器小玩意儿。她挑了身宝蓝的穿上,自觉靓丽无比,逼着阿敏夸她。阿敏直言,“就比昨天卖靴子的那大娘强点。”含映不服特意跑回去在那大娘面前站了半天,大娘被她瞅得发毛,骂了一句,“不买东西就快滚!”。含映扬言“我要买下你整个铺子!”,转头看向阿敏。阿敏将钱袋翻给她看,只剩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碎银子!
“啊!”含映不再顾及好不好看的问题了,“哥哥,就这么点钱,我们下顿吃什么?”
阿敏愁眉苦脸,“唉,为了找你,盘缠都花光了。”
含映不忍哥哥为难,立刻想到主意,“呵呵,你不是要去找朋友么,那咱们赶快去,然后找你朋友要些钱花!”
“我要去找的朋友,远着呢,骑快马七八天,走路的话....一个月还不能够。”
“啊!!”含映心急,忽而又想到主意,“哈哈,不怕,我去找老爷,他有的是钱!”
阿敏哀叹,“老爷昨夜已经走啦,人家办完差事回京都啦!”
“那....咱们还能找谁要钱啊?!”含映惊慌。
阿敏比她还惊慌,“除了找别人要钱就没其他想法?”
“没有啊....”含映想来在家那不都是找爹娘要钱么,过了一会她终于有点觉悟,“哥哥,那咱们还有什么想法?”
“咳”阿敏小声,“咱们要赶路,东西不能多带。你把这些衣裙和玩意儿拿去卖了,就够咱们盘缠啦。还能再吃一顿鲜美的鱼。”
“......”含映立马紧紧抱住包袱。
中午,阿敏捏着那粒碎银子带她买吃的,她见他正打算买硬邦邦的烧饼,忙拉住他,“哥哥,我去把衣服卖了吧。”阿敏欣然同意,给她将每样东西都定了价,只能高不能低。含映带着包袱到最繁华地段,找了家脂粉铺子,就在门前拦着来往女客,将衣服都卖了,而后又去玉器店将那些小玩意儿都卖了。因为有阿敏定的价,她还算听话,外加她有点她爹的经商天赋,最后所有货品出清,有了一大笔钱。想来老爷出手阔绰,样样儿东西价值不菲。
“哇,还是银子好看!”,含映终于觉得衣裙不及银子可爱。
阿敏忙夸她,“哇,映儿长大了!懂事了!有本事了!”,心头暗笑,终于让她把老爷给的东西都脱手了。
含映想起在家时,她娘经常将金豆子给阿敏做开销,“都给你!”,她大方地一把将银子都给了阿敏。阿敏很感动,心道夫人教了个好女儿,而后又有点心酸,她不想嫁给他,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有了盘缠二人速速上路,果真七八日就到了海州。
进了沐阳城,含映就不太习惯了,这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说话都扭捏,让人听不懂。好在外地人很多,都能说正经汉话。还有,她发现一个问题,她哥哥在这里似乎很吃香,阿婆、阿姨、阿姐、阿妹,都喜欢盯着他看。
中午到一家装潢不错的饭馆吃饭,老板娘端来饭菜后竟然不走,看着他们吃,说是招待远方的客人就是如此热情。
“公子,饭菜好恰不啦?”,“公子,多恰些肉叻,这爆炒的鲜笋黄牛....”
当她伸手撩阿敏蓬松的头发时,“擦!擦!”含映终于用筷子把老板娘打了。
老板娘脸上和手上出了两道血痕,即刻尖声大叫,“哎唷~~”
随后四五个打手冲了出来,将两人围住。含映见状,毫无惧色,二话不说,出手推了一把阿敏,“哥哥,打他们!”
“......”阿敏无奈,这种场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眼见人家都抡着拳头来了,只有打他们!
三下五除二,一群打手东倒西歪,惨叫连连,四处桌椅乱七八糟。
“哎唷~~”老板娘直接跑到大街上抑扬顿挫地哭喊起来,“勒个!杀!千刀!嘞哟!”
阿敏一见,“唉”,又惹出祸事了,他毕竟不是贼出身的,心头只在盘算这得赔多少钱。
忽然悉悉索索,一队官兵迅雷之势赶来,老板娘指着二人,“勒二个贼人,侬给那捉起来!”旁边围观路人冲两人嘘声,“唉哟,勒是知州老爷的姘头叻,有的罪吃叻!”
“凉耶!”含映一看这架势又要进衙门了,但是有哥哥在她有恃无恐,“哥哥,那知州老爷你打得过吧?”
“......”阿敏有苦难言。
“哪个王八羔子闹事?”一声怒斥,轿子里下来一位乌纱帽老爷。“老爷!”那老板娘即刻扑到他脚下唧唧歪歪哭诉一大堆。
“哼!”知州老爷踏步过来,瞪了瞪二人,随手招呼官兵,“拿下!”
“慢着!”阿敏快速上前一步,随手摸了个什么东西往知州眼前亮出。
“唉哟!”知州老爷即刻跪了下去,“下官....不敢!”
“哼!不敢就好!”阿敏拂袖,扔下一锭银子,拉起含映赶紧走。
含映不明所以,走出一段,翻出阿敏的手看了半天,“哥哥,他看了你一巴掌就怕了?”
“对呀!他一看我巴掌就知道打不过。”
“......”含映只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穿过大半个沐阳城,到了东门,阿敏打听了好几家渡船铺子,要出海去鹿岛,几家都说大风要来了,恐怕要两天后才能出海。无法,两人只得就近找了客栈住下。
“哥哥,你朋友在那什么鹿岛上?”含映问。
“嗯。”
含映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猜了半天猜不出,以为自己闯祸让他不高兴了,遂不敢多说话。两人还是住一屋,含映拉了屏风在床前,稍微挡一挡,这还是阿敏之前给她要求的,说男女有别,叫她懂规矩。她自己躺了半天,想去给他道歉,又觉得以前不也那样么,不至于生她气吧。
过了一会听得阿敏起步,“映儿,我出去一会,晚点回来,饿了就找门房要吃的。”
“噢,好!”含映乖巧答应。
阿敏开门,又停步,“不要出去乱逛!关好窗户,要大风了!”
“噢,好!”含映乖巧答应。
“唉!”阿敏不放心,还是自己回来亲自将窗户关严实了才重新出门去。
含映年少,瞌睡多,躺一会就睡着了。醒来时发觉屋子晦暗,窗户隐约有风声,心道就这点风,也算大?
含映年少,饿得快,但是还是有孝心,想着等哥哥一起吃晚饭,所以下楼找了店家,只要了些点心。店家说点心得现做,让她上楼等着,也嘱咐她关好窗户,说这会风还没正式来,等会有大风。含映饶有兴趣,很期待这大风,不知会大成什么样子。
不多时,有人敲门,伙计送点心来了。她跑去开门,果然伙计端着一个餐盘,里面扣着一个木制方格。“小姐看看满意不?不满意重做。”伙计说。
“啊!”含映想这么好,不满意还重做,欣喜揭开盖子,酥香扑鼻,但有点什么奇怪的....味...道....?
......许久过去。
当真福大命大,含映被透心凉海水激醒,心眼崩裂,“凉耶!”,自己被捆着,还丢在了海里,正在下沉。她想起五岁时,爹爹教她游水,将她直接丢到了一个碧绿的深潭中,潭水冰冷,差点将她直接冰镇。还好这海水没有那么冰,她挣脱几下,很难,忙做鱼尾之势,向上逃命。胸闷,鼻子痛,耳朵蒙,真是难受啊,朝着隐约光亮的地方,奔了许久。“啊!呼!”她脑袋可算窜出水面了,“啪啦!”一个大浪突然又将她盖下去。为了活命,她只能又奋力往上奔。这回她屏住了劲,冲上水面即刻大呼一口,憋住,身子有了些浮力,飘上来一些。她虚着眼瞅得四下情形,天空黑压压的,狂风大浪,风雨如晦。她好想喊“哥哥,救我!”,无奈嘴都不能张开,还得一遍一遍应对大浪将她垂下,真是叫爹,叫娘,叫哥,都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