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铺子外头已然人满为患,听书者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着,水泄不通,甚至连窗外的丁点情况都无法窥见。我担心,有人趁此机会盗走牛车……”
话未说完,陈家兴便又一次奋力挤出人群,转瞬便没了踪影。
“家旺,不会真有人偷牛车吧!”陈母显然将信将疑,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如此肆无忌惮之人。
“小心无大错,还是谨慎些为好。”陈家旺轻声回应。
一向喜爱宁静的陈母,凝视着眼前喧闹的场景,不禁眉头紧锁,一刻也不愿多留,随即提议前往后院。
陈家旺嘴角上扬,淡淡一笑,“爹娘,小溪带着孩子们去了新铺子,后院空无一人,正好你们还未曾去过新铺子,不妨过去看看?”
“新铺子离这儿远吗?”陈母心想,去那儿总好过待在这嘈杂之地,吵得她头痛欲裂。
“并不远,仅隔了一条街,就在书院对面。”陈家旺摇摇头。
“那好,我们走吧!”陈母挥挥手,朝门口走去。
陈家旺叫来大壮,嘱托他帮忙留意一下结账的客人,便健步如飞,追上了爹娘。
本以为还会如来时那般,需要费力地挤出人群。但出人意料的是,众人见到一旁的小儿子,竟主动让开了道路。
他们本就是白听,若是惹恼了掌柜,日后被禁止再来,那可就因小失大了,这便是众人如此自觉的缘由。
“你不能走,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只见陈家兴紧紧拉住一个贼头贼脑的男子,死活不肯松手。
“老大,这是发生何事了?”这一幕,恰好被从铺子里出来的三人瞧个正着,陈父满脸狐疑,大儿子向来与人和睦,甚少与人发生争执,今日这是怎么了?
陈家兴满脸怒容,瞪大双眼,吼道:“爹,您不知道,如果我再晚一步,牛车就要被这人牵走了!”
“啊!”陈母得知真相后,倒吸一口凉气,后怕不已,还好小儿子及时提醒,不然损失可就大了,要知道这头牛可是他们家花了二十几两银子买来的!
“我都说了,我没偷,我只是看到牛的缰绳开了,打算帮忙重新拴好,恰好这时你出来了……”那男子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还在百般抵赖。
“好,你不承认是吧!那我就打到你承认为止!”陈家兴忍无可忍,握紧拳头,如雨点般朝男人的小腹砸去。
只听一声惨呼,那男人便双手捂着小腹,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原本兴致勃勃的百姓们,听到惨叫,瞬间将目光聚集过来。
有眼尖的百姓,一下就认出了地上的人是谁,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次碰到硬茬子了吧!”
“听你这意思,你认识这挨打之人?”
“岂止是认识,我们还住在同一条街呢!”
“我也知道他,他就是朱八,家中排行老八,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爹娘溺爱,所以养成了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坏习性,听说上个月才刚从大牢里放出来……”
“原来如此,这种人确实该打!”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有一个人对朱八表示同情,有些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甚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拍手叫好。
这几拳对于朱八来说,简直要了命,陈家兴跟二弟学过几招,知道打哪里最疼但又不至于要命,于是又连打了好几拳,这才停手。
陈家兴脸色阴沉地说道:“还不快滚!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没这么简单了!”
朱八听闻,如蒙大赦,忍着腹部的剧痛,连滚带爬,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老大,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陈父本想上前劝解儿子,可一想到那可恶的小偷,便停下了脚步。
看到男子离开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陈父不禁有些担忧,害怕小偷事后会找上门讹钱。
“是啊!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到时讹诈咱们可咋办?”陈母在一旁附和道。上次孙子只是胳膊被划破,对方还赔了一两银子呢!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只会让他疼上几天,绝对没有性命之忧。”陈家兴也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哦哦!那就好,那我和你爹就放心了。”陈母听了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手都打疼了吧!要不要涂点药?”陈家旺看着心情愉悦的大哥,调侃道。
“确实有点疼,没想到,这家伙骨头还挺硬。不过,不用涂药了。”
陈家兴直接挥手拒绝。小弟那里可没有便宜的药,而且又没有破皮,涂了也是浪费。
看到大哥竟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陈家旺就忍不住想笑。
“儿啊!娘知道你和小溪啥都不缺,但你嫂子还是攒了五十个鸡蛋,说是给小溪补身体,你收好了。我们这就去新铺子了。”
不得不说,陈母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明明是自己的主意,却让大儿媳得了好。在老太太心里,几个儿媳和睦相处,兄弟间才能没有嫌隙。“替我回去谢谢大嫂。”陈家旺知道若是不收,家里人肯定会不高兴,还会伤了大家的心。
便直接把两袋口粮还有鸡蛋从车上搬了下来。
“知道了,铺子里那么忙,你快回去吧!”陈母爬上牛车,向陈家旺挥了挥手。
随即陈父也上了车,陈家兴轻轻地拍了一下老黄牛宽阔而坚实的后背,车子便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向前移动。
”爹娘,等我将来挣到了大钱,咱们就买一匹马来拉车吧!那可比这老黄牛快多了呢。”
陈家兴心里暗自想着,虽然老黄牛比毛驴力气更大,可以拉更多的货物,但它的步伐实在太慢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钟情于那些高大威猛的骏马。
”你知道一匹马要多少银子吗?有辆牛车就已经很不错了,别整天异想天开。”
陈父二话不说,抬手就在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教训道,“专心赶你的牛车吧!”
陈家兴有些委屈地摸了摸刚刚被父亲打过的地方,嘟囔着嘴说:“我不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您何必动手打人呢。”
有时候,陈父甚至会想,大儿子之所以如此憨厚朴实,可能正是因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有父母在身边给他出谋划策,导致他几乎不需要动脑筋思考问题,只需要听从爹娘的安排去做就可以了。
不像老二和小儿子,早早分出去另立门户,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亲力亲为,这样反而让他们养成了心思细腻、考虑周全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