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韩进大喜,“将军,匈奴左翼有破绽!”杨忠发侧头一看,果然如韩进所说一般,左侧包围人数最为薄弱。他看着己方被马匹冲得七零八落的军阵,不敢犹豫,当即竖起大刀指向左翼道:“骑兵随我开路!”说完,杨忠发带头冲锋,五千骑兵毫不犹豫地跟随他冲上,为步兵率先开路。韩进亦步亦趋地护在杨忠发身侧,替杨忠发斩断多支射过来的箭矢,杨忠发带领骑兵悍勇无比地在匈奴左翼杀出一条血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眼前豁然一空,已经破开了包围圈。杨忠发神色一喜,驾马往前突进,却忽然看出了前方地上枯草与尘土的不对,他眼中瞳孔紧缩,大惊失色道:“不好,是匈奴人的陷阱,这是陷马坑!”杨忠发死死拽住手中的马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调转马头,但惯性太大,马匹想停也停不住,杨忠发当即抛弃马匹从马上滚了下来。但其他冲过来的骑兵们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齐齐冲入了陷阱之内,枯草瞬间塌陷,露出一个巨大的陷马坑。陷马坑内扎着长矛和锋利的竹竿,马匹和人摔了进去,要么摔断了头,要么被竹竿和长矛穿破了身体。血流成河,惨叫不断,花费了军中巨大心血培养起来的骑兵填满了整个陷马坑。杨忠发看着陷马坑内惨状,已经泪流满面。忽然,他想起什么,神色一变,大声道:“韩进!”陷马坑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大人……”杨忠发不敢置信地快速爬到陷马坑旁,便看到了被马匹和尸首死死压在最下方的韩进。韩进很幸运,他的手臂和大腿被长矛穿过,但重要的部位却没有受伤,性命还在。但他又是那么不幸,被两三具战马和骑兵的尸首压得结结实实,在战场上,在匈奴紧紧追击下,杨忠发根本无法也没有时间去救他。他悲痛地看着韩进。韩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艰难地道:“大人,快走,快回城……此番是我判断失误,大人记得要替我同将军告错。”杨忠发还活着的亲兵和剩下的骑兵们赶来到杨忠发的身边,急促道:“大人,快走!”杨忠发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牵过旁边的马匹翻身跃上,“你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我家中有一女儿,名叫燕儿,”韩进忍不住老泪纵横,“便交给您了,大人。”他话音刚落,杨忠发已然带着骑兵们率领步兵往长城内赶去。韩进抬头看着灰蒙蒙的蓝天,眼中一片模糊,刚刚忍着没有表露出的对死亡的惧怕隐约在脸上泄露。他又去看了看身上被长矛刺穿痛苦死去的属于他的战马,最后想到。我不该问元公子把你讨要来的。下辈子可别再做战马了。*北疆大军正面与匈奴的第一场交锋彻底失败了。军营内的气氛更加紧张,人人面沉如水。杨忠发跪在地上请罪,半白的头发凌乱,浑身血迹斑斑,眼底更是血丝遍布。这一战,本以为能对呼延乌珠造成些伤亡,再快速退回城内,没想到他们却败得如此厉害,仅仅只有五千人的骑兵就已经折损了有两千人马。沉重压在每一个人心头。在众人心事重重时,楚贺潮还是原先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给部下带来了定心骨一般的支撑,他道:“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了匈奴人作战的计策。”杨忠发低着头,死死咬着牙道:“将军……”何琅米阳两个跟韩进相熟的人不由都红了眼,但他们身处战场不知多少年,这悲痛只是短暂地停留一瞬,随后便化成了怒火重重。楚贺潮凝神看着地图,手指握成了拳,帐内又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百夫长前来通报,“将军,幽州给您送来了一车东西,带队的人叫邬恺,他说是幽州刺史派他前来的。”楚贺潮猛地抬起头,“谁派来的?”百夫长道:“幽州刺史。”楚贺潮追问:“是什么东西?”百夫长也很茫然,他摇了摇头,“这人说此物只能交给将军,瞧他神色,那些东西应该极为重要。”诸位将领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何琅有意打破这沉重氛围,故作好奇地道:“元公子弄出来的东西都是从没见过的好东西。他派人专程送来给将军,一定很是重要。将军,我们去看一看吧?”楚贺潮沉思片刻,大步从桌后走出,拍了拍杨忠发的肩膀,“走,你们一起跟我去看一看。”第51章 他们走到军营外面,就见到了面色警惕、一层层将车辆围在中间的骑兵们。这些骑兵各个身强力壮,高大威猛。马匹也是眼睛有神,四肢健壮。他们一包围起来,众人连车上放着什么东西都看不到。站在最前头的便是邬恺,邬恺即便到了军营之中也没有放松戒备,手紧紧握着腰间大刀,防备十足地观察周围。惹得周围士兵对着一群人都有些不敢靠近。看到他们如此郑重其事,何琅几人是当真好奇了起来。连杨忠发都勉强收拾起了心情,打起精神道:“如此大的阵仗,元公子到底送来了什么东西?”楚贺潮也不知道,他心中生趣,大步走过去。邬恺一看到他才放下面上的防备,恭恭敬敬行礼道:“将军,主公派我来给您送东西。”“什么东西?”楚贺潮问。邬恺道:“霹雳炮。”霹雳炮?众人面面相觑,米阳直接问道:“霹雳炮是个什么东西?”邬恺又抱拳道:“还请将军找一处荒凉无人地,我等为将军示范一番霹雳炮的用处。”楚贺潮挑挑眉,干脆地带他们到了无人的一处荒草地。其余的将领也因为好奇跟了过来。到地之后,骑兵们才让开,露出了中间的马车。邬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箱子,露出了一箱子的短木竹竿。米阳顿时失望地道:“这是什么,打算火烧爆竹吗?”他们要爆竹有什么用啊,现在又不是过年。邬恺面色不变,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霹雳炮放在不远处,拉直引线准备点燃。派来同邬恺一起运送霹雳炮的百夫长龚斌好心提醒各位将领,“诸位大人,你们最好捂好耳朵和口鼻,这东西声音有些响,烟尘也很大。”但被提醒的人没一个在意,谁都没把这话放在心上。龚斌面露无奈,等到邬恺点燃引线后的哪一个瞬间,在场五百骑兵齐齐扭过头捂住了耳朵。米阳几人余光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心中好笑。只是爆竹声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但下一瞬,就听“嘭”地一声传来了惊天巨响!毫无防备的所有人骇然一惊,甚至有人没站稳,直接踉跄两步差点摔在地上。浓浓烟尘滚滚,被风一吹便扑了众人一脸。杨忠发何琅几人边咳嗽边心有余悸地看着霹雳炮爆炸的位置,不敢置信,“这就是那竹竿的威力?”怎么能这么凶猛!“是霹雳炮,”邬恺改正道,“这是主公专程送给将军对付匈奴的东西。”楚贺潮一直没动,没有人看见他骤缩的瞳孔和逐渐亮起来的双眼,他沉声命令,“再点燃一个霹雳炮。”邬恺遵命行事,等犹如雷鸣的巨响再一次响起时,诸位将领心中的惊惧逐渐被狂喜所代替。“将军,”杨忠发声音发颤,看着霹雳炮移不开眼,激动得双手都在抖,“有了这东西,我们可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了!”“没错。”楚贺潮露出笑,难得畅快地哈哈笑了两声,唤来邬恺,仔细询问霹雳炮的用法。邬恺一一说明,最后道:“因为此物见不得明火,也不能遇见颠簸倒塌,所以我们运来时极为小心,也因此多耽误了些时间。”杨忠发闻言,不由又是一阵悲痛。要是能够早来两日,是不是……他苦笑两声,摸了摸脸,看到一箱又一箱的霹雳炮时,这样的悲伤全部化成了想要杀死匈奴的战意。不止是杨忠发激动,其他人都激动得满面通红。楚贺潮当即将这些霹雳炮派人严加看管,让在场所有人不要泄露风声。随后,就让护送霹雳炮来的五百骑兵好好下去休息。邬恺则跟着楚贺潮走了。五百骑兵们被其他人带到军营里,有的人还遇见了以往的熟人。以往军营里的熟人差点没认出他们,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羡慕地打趣道:“你们看起来可真威风啊。”骑兵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胸膛挺得更高。另一方,诸位将领激动地商讨一下午如何攻打匈奴之后,终于商定好了办法。楚贺潮驱散了其他人,问邬恺道:“你主公可有让你带来什么话?”邬恺老老实实地把元里所说的两句话给说了。楚贺潮耐心听完,又等了一会,皱眉道:“没了?”邬恺点了点头。楚贺潮唇角拉直,直接摆手让他出去了。*第二日上午,楚贺潮便派斥候出去探寻敌人踪迹。等到斥候回来禀报之后,他便带着人主动出城迎战匈奴。听闻楚贺潮亲自带人出城主动攻击自己,还在和属下们沉浸在昨日胜利中的呼延乌珠惊讶极了,他放下酒杯,反复确认,“楚贺潮真带着人来迎战了?”前锋部队点头,“单于,他们正往这边来。”呼延乌珠不明白楚贺潮此举为何,心中谨慎,怀疑有诈,迟迟没有下定是迎击还是不动的准备。但呼延乌珠转念又想,难道楚贺潮此举正是想让我心中忌惮,借此拖延时间吗?呼延乌珠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们没有收到楚贺潮得到援军的消息,可以肯定的是楚贺潮还是最多能够拿出来三万人马。这事真够稀奇的,昨日楚贺潮才惨败,他今日怎么还有胆子主动迎击?呼延乌珠心中好奇,但他们昨日才大败了北周军,没道理昨日还胜利了,今日反倒束手束脚了。他在心里下了决定,当即再次整队带兵出发,远远就看到了楚贺潮的队伍。楚贺潮今日带兵出征的还是三万人,依旧是如同昨日一般整齐的列阵,但不知道是不是怕骑兵死多了,这三万人里面甚至没有了骑兵全部都是步兵。这明显是在找死。拿三万步兵叫阵匈奴两万骑兵,呼延乌珠都怀疑楚贺潮是不是脑子坏了。呼延乌珠咧嘴一笑,跟身边部下道:“难不成他还打算用这种办法对抗我们的骑兵吗?”昨天杀了一个爽快的部下们顿时哄堂大笑,兴致勃勃地道:“单于,看样子我们今日又能砍下不少中原人的头颅了。”呼延乌珠哈哈大笑,猛地笑意一收,杀心顿起,他盯着楚贺潮道:“给我杀上去,我今日就要用楚贺潮的头骨来做我饮酒的酒杯!杀了楚贺潮,我们今晚就入长城攻占下边陲郡县,夺得粮食财富与女人,众勇士,随我冲!”此话一出,将旗猛得向前,接收到信号的两万骑兵们顿时喊叫起来,凶猛地冲了上去。两万骑兵经过昨日的大胜,已经在对战之中取得了自信,他们的气势比昨日还要更盛,遇见北周军的箭矢袭击时也疯狂地往前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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