澝程将军等人互相对了眼色,选择闭嘴不再说话。
他们既然已经落入容珺的手中,没道理再把小山上的陆窈给供出来。
“容珺,我程某今日被你擒获,要杀要剐你随意,要我程某多说什么,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知道。”程将军大义凛然地仰起头。
夫人既然给他提了建议,是他没有采纳,导致这会儿被容珺生擒,是他只过。
容珺懒洋洋地斜靠在圈椅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程将军的身上扫过,这是个硬骨头,啃着还嫌硌牙。
打量的目光在自己面前这几个残兵败将的身上移动着,最终,停在副将孙大的身上,抬手,修长的手指直直地点着他,“你说。”
程将军瞪着孙大。
孙大目光有些躲闪,纠结片刻,到底咬了牙,“摄政王,若是我告诉你,你可能言而有信放过我们?”
容珺挑眉颔首,算是默认。
“我方才说的那个女人……”孙大开口说道。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程将军断然喝止,“闭嘴,我们不听劝已经是错,你还要一错再错?”
“将军,那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便是说了也无大碍!”孙大第一次反驳了程将军。
在他心里,陆窈便是再能占卜算卦,到底就是个女人,在战场上,女人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能用这个女人的消息换得他们几个活命,这对孙大而言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摄政王,那女人是我们太子宫中的人,这次和我们一起来,半路上,她算卦说我们这一遭是大凶。”孙大只当自己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他没有发现,慵懒着斜倚着圈椅靠背的容珺在听到“算卦”二字,一直百无聊赖地轻点着扶手的手指有一刹那的僵硬。
容珺抬眼,漆黑的眼眸深不可见底,那颗沉寂了许久,便是在战场上鲜血溅上脸,那尚且带着热度的湿润都不能乱他心跳半分,现在,他的心脏漏跳了半分。
“大凶?”容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继续问道,“一个会算卦的女人而已,本王还当是什么高人。”
“罢了,”他起身,拂袖,就要离去。
咔嚓——
一旁传来兵卒们推刀出鞘的声音。
孙大眼看着容珺背过身去就要离开,而兵卒腰间的刀剑明晃晃地刺着眼。
不行!
他不能死!
孙大的眼前,闪过了家中的妻儿老母,她们还在城内。
原本早已经做好命殒今夜的准备,可是当人死到临头,眼见一个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任谁也会想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更何况拔下这根救命稻草还与国无碍。
“摄政王,那女人还说了,以前在东启的时候和摄政王颇有交集,”孙大疾呼,生怕容珺走人,他们就要死在这里。
容珺走了一半的步子顿住,没有转过身,冬夜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卷起单薄的袍袖,猎猎作响。
“甚至,她颇了解摄政王,在山上就同我们说摄政王为人狡诈,在大帐必然留了一手。”
孙大继续说道。
是他们没有听从陆夫人的话,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孙大说完了,看着背着身的红色身影,长久地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不。
这一次,孙大留意到了,容珺不是没动,他的手,垂在身侧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一根线在孙大的心底浮现,可是到底也没有联系上什么就被容珺下令关押。
“你和容珺那个疯子说陆夫人的事情作甚。”眼看着牢笼上了钥,程将军埋怨一直跟着自己的副将。
“将军,末将也是在为将军换了一线生机,”孙大直觉容珺在听到他说的关于陆夫人的事情之后情绪有些不对,面对程将军的质问依旧嘴硬。
“到底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过暂时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又带着一个不知道和谁生的女儿,便是被东启抓了就抓了,定是无碍的。”
程将军听着副将的话,遥遥看了眼和陆窈分开的小山,叹了声气。
在牢笼的背面,四角里,一身红袍的容珺仰天,被冻得失去血色的薄唇张开,露出一个无声的笑,转身便向营中一个帐子走去。
“王爷?”
小五正好要寻容珺,手中拿着狐裘大氅。
王爷来的时候匆忙,大雪天只披着单衣,所以他特意回去拿了大氅。
然而,容珺已经目中无他,只顾着自己疾步奔走。
皑皑的雪地上,一袭红衣,衣袖拂过凛冽的寒风,银白的长发在身后飘荡,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容珺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帐子前,在侍卫要出声行礼的时候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这个十岁的女孩,像极了她。
若是当年她没死,好端端地把他们的孩儿生下来,活到现在,也是十岁了吧?
容珺唇边的笑容愈加扩大,看着面前的帐子,一双黑眸渐渐染上了红。
上天不仅把他们的一双孩儿都送回来了,还把她也送回到他身边了吗?
容珺缓步上前,步子有些踉跄,抬起被冻得僵硬的手,缓缓拨开了帐子的门帘。
里面的,是他们的女儿。
一定是。
只要女儿在,她也一定会找过来,而他,只要守着孩子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