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
陆窈一把扯下蒙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回身朝城墙上方看去。
刚刚她抬眼就看到容珺搭弓挽箭,锋利的箭头泛着厉芒,向上抬起,笔直地朝着城墙上方。
毫无疑问,容珺要杀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
陆窈目之所及,布满了裂隙的城墙上,姬礼正看着她,他的肩头,正插着容珺射出去的那支箭。
“晚晚,他碰过你吗?”
容珺眼看着怀中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只顾着回身看旁的男人,胸口一股股酸涩难当的滋味再难压抑。
俯身,低头。
也不顾胯下飞奔的骏马,松开缰绳,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强势掰过陆窈的脸,狠狠地张口。
“嘶——”
脖颈吃痛,陆窈倒抽一口气,这才想到身后的男人。
容珺埋首在陆窈的后颈处,锐利的虎牙在细腻的肌肤上厮磨着,血腥气弥漫了满口。
他叹息了一声,才终于有了一丝丝真实的感觉。
晚晚是真的还活着。
心里像被一只手拿捏着,又是畅快,又是酸涩,她活着,可是竟然和旁的男人在一起。
“容珺!你差不多点,”陆窈反手捂着自己被咬破的脖子,反身怒视容珺。
十年,她再见到这张脸,眉目依旧如初,只是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陆窈心头一痛,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
分开的十年,她想过无数次再见的情形。
他身边已有了旁的美人,她以为自己早已把他从心底驱逐出去,可是被他抱上马的瞬间,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乱了。
座下,马蹄奔腾,鼓点一样敲击着地面。
陆窈的心跳也随之乱了。
“吁——”
骏马冲入东启大军阵营中,容珺松开禁锢陆窈脸颊的手,扯住缰绳。
四蹄踏雪的骏马嘶鸣着停下,有些烦躁地在原地踏着蹄子。
陆窈抬眼,看到自己面前,一望而去看不见边际的大军。
一双双眼睛盯着她,每个将士和兵卒都在打量着她。
“放我下来。”
陆窈不喜这种集万千目光于一身的感觉,挣扎着想要下马。
腰间那只手搂得却是更紧了。
“晚晚,为夫的问题还没回答。”温热的气息就在耳旁。
陆窈别开脸,躲着他。
不想回答。
她现在与他是仇人,至于她身边有无其他男人,又与他何干?
“容珺,你的王妃已经死了。”陆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是落入他的控制中,她也不想再当他的王妃。
“想好了再回答我,晚晚。”
当着数万将士的面,容珺一点没避讳和她的亲密,张口便将那只小巧的耳垂含入口中。
陆窈又躲了,捂着耳朵,羞愤地回身瞪着容珺。
“我说,你的摄政王妃十年前就死了!”
陆窈看着容珺眼眸中的自己,像落入猎人陷阱中的小动物,奋力地挣扎,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脱。
“哦,既然这样……”
容珺没有生气,而是面对着东启大军,抬起了手中的军令。
“东启的将士们,你们想攻陷丽都吗?”
容珺的问话带着内劲,遥遥地传荡开去。
“想!”
铺天盖地的呐喊回应,震得陆窈有些发晕,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容珺。
他似乎早知道她会看来,正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薄唇边,带着了然于胸的笑意。
“晚晚,为夫要的回答,答案想好了吗?”容珺又问了一次。
陆窈知道了他的意思,她的答案,直接关系到丽都是否会被攻破,甚至于,姬姓皇室会不会被这数十万的铁蹄屠戮殆尽。
“他碰过你么?”容珺温柔的问话近在耳旁,隐隐透着股子危险。
陆窈闭了闭眼睛,“没有。”
容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为夫抱着自己的王妃,可有错?”
陆窈咬唇,他是在步步紧逼,以她身后的丽都和里面的百姓和皇室诸人作为威胁,要她承认自己的身份。
东启的摄政王妃。
他容珺的王妃!
“没错。”陆窈瞪着容珺,这张十年未见的脸,温润如初,只是一头的墨发早已成了雪白。
容珺一点不在意陆窈那想要杀了他的眼神,唇边的笑容深刻,高高举起手。
“恭迎摄政王妃归朝!”小五等认识陆窈的人当先下跪。
在他们身后,数十万大军齐齐下跪。
山呼震天,反复数次。
“恭迎摄政王妃归朝!”
……
“这……”刚刚被放归的程将军不由得回身看向东启大军,煞气冲天的大军齐齐半跪,只有当中,一骑高头骏马上,一身红衣的银发男子拥着怀中的女人,坦然地接受着大军叩拜。
“陆夫人当真是东启那个早逝的摄政王妃?”程将军身边,孙大瞠目结舌,想到之前,陆夫人说自己对容珺颇为了解的时候,自己还出言嘲讽她,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看来不会有错。”程将军扭头,带着诸人进了城。
交换结束,城门落下。
城楼上,姬礼肩头中箭,捂着伤口,强忍着疼,遥遥看着东启大军。
“孤之前便觉得这位陆夫人非池中之物,竟然是这样的来头,”老北辰王叹了一声,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儿子,目光落在那支白羽箭上。
容珺刚刚是动了杀心的,东启这位权柄滔天的摄政王,在曾经当太子的时候就以箭术闻名九州大陆。
姬礼能在他的箭下捡回一条命,想来是刚刚那位陆夫人喊出来的话起了作用。
“看来东启摄政王很喜爱这位王妃啊,”老北辰王把手中的剑撑在地上,“看来今次,我们丽都百姓能保住了。”
姬礼恨恨咬牙,父皇的意思他清楚,有陆夫人在容珺身边替他们说话,他们的丽都,当真能从东启的铁骑下保住也说不定了。
可是把一国国都安危都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是他姬礼的耻辱。
容珺拥着陆窈,俯视着脚下跪拜的数十万将士,目光睥睨,语调却温柔至极。
“晚晚,为夫打下南沼和西景国都的时候,都屠城了。”
陆窈的身体刹那僵硬。
西景,她的家也……
“这北辰的丽都,算是看在晚晚的面子上,为夫放过他们。”容珺像是没有发现陆窈的僵硬,自顾自地说道,“哦,对了,西景是晚晚的家乡,可想见见你的父母?”
陆窈猛然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的男人。
他,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