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打造兵甲的地方居然藏在地下,这让曹阔想起了陵川县郝家花园下面的密道,但是这里要比那个密道深的多也大的多,没走多远就听到敲打声,在往里走又听到夹杂的呼喝声,直到来到大厅曹阔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地下宫殿。
地方十分宽大,到处都是支撑的柱子,不但有铸造刀兵的工匠,还有很多藏在此处训练的士兵,甚至很多房间里都囤积着各种粮食。
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大多人的注意,主要是因为大家都有自己事情做,除了负责警戒的侍卫没人搭理他们,所有人都打着赤膊,工匠们埋头苦干,士兵们挥汗如雨,在工坊的一角不时传来烙铁投入水中的“滋啦”声。
这一片地方就是出刀的最后场所,几个工匠还在试验曹阔的法子,但显然无一成功。他们都是军匠,平时主要负责炒炼生铁,这已经是十分高级的工作了,得了新法子都在不停的试验。
这个时代对于钢铁的品质实没有明确标准的,各个匠工做出来的东西并不统一,他们也不肯相互交流,都把自己的手艺作为私藏秘而不宣,所以遇到新法子都想从中找到更好的锻刀方法,并没有因为屡次失败而放弃。
这里的工艺还是停留在锻造的阶段,依靠的还是工匠自身的技艺,曹阔没有打算帮他们炼出铁水,而是就着现有的底子改进了风箱,筛选了煤炭,首先保证工匠们在冶炼过程中火焰达到一定温度并保持恒定,然后对火焰颜色进行了分级,告诉工匠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锻打,什么时候需要继续冶炼,让工匠们通过识别火焰颜色判断温度,最后更是要来沙漏,对淬火的冷却材料和冷却时间制定了近乎苛刻的步骤和要求,并亲自参与了兵器的生产,在对整个制作过程进行了一系列改进和调整后,又手把手教这些军匠每人亲自打造一把战刀,直到军匠们初步掌握冶炼过程。
当朱高燧提着新练出来的钢刀,一口气砍断三把兵刃,而这把刀仅仅是崩了几个口子的时候,他才感到一阵兴奋,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眩晕,因为他已经算不出来自己需要额外付给曹阔多少银子了,那可都是他自掏腰包,马上派人去找几个账房来。
军匠们更是给曹阔行了师礼,曹阔又把想到的细节叮嘱了一番,然后在地宫里参观了起来,铸刀剑的军匠在这里只占一小部分,绝大部分的工匠都在制甲,战场上刀兵固然重要,但是最主要的却是盔甲,大家手里都有刀,就看谁防的住,只要不破防战力就不会损失,所以在这个时代的平民禁止着甲、盾,却是不禁刀弓的。
盔甲的种类不少,有普通士兵用的罩甲,有将领用的金漆甲,当然这里只打造罩甲里面包着或者外面裹着的那层铁片,有呈三角状的山文甲,有鱼鳞状的紫花甲,还有曹阔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锁子甲,各种配套的头盔、护心镜、护腹、披膊、护甲带、护臂,占据了好大一块地方。
看着工匠们一锤锤敲打着小铁片,曹阔动起了继续赚钱的歪心思。
他和道衍谈的价钱是一把刀二两银子,这里不含材料费、人工费,更没有机械费,纯粹是技术银子,如果在老盘口子包工包料的干,那得四两一把(不含运费),要知道市面上一把刀的价格不到二两银子,大概一贯七八百文的样子。
他的刀好,所以一把刀的技术费是二两银子,可是单价再高数量上不去似乎也挣不了多少钱,就目前这几条生产线白天晚上不停的干能打几把刀,所以曹阔把眼光投在了盔甲上。
一领盔甲的造价是四十贯!就是四十两银子,好甲得五十贯,甚至更高。
山上有冲压机,就这些小铁片子到了山上,一天的产量能顶这些工匠半个月干的。
最要紧的,山上的生皮子多,而且土匪们对如何制作皮甲颇为有一套,都懂得去脂去油,胶漆缠绢,这些人敢大模大样进村子、围乡镇,靠的就是他们身着衣甲,虽说自制的皮甲简陋了些,有的仅仅就是一块护胸或者袍肚,但曹阔完全有能力将其规范化。
价格不需要高,就按一领四十两银子,熟练工流水线生产,一千好几百号人,按四人每天一套算,刨去零头能有三百套,三百乘以四十,一天一万二千两银子!这绝对是个不错的生意。
打定主意,曹阔来到还在算账的朱高燧旁边试探着问:“盔甲你这一天能做几件呀?”
“不多,怎么,你又能做?”朱高燧还在和账房们扳着手指头。
“两个月,一万件,你看行吗?”曹阔没敢说一个月,他给不学无数的土匪们留下了充分的余地。
“多少!”朱高燧几乎是蹦起来说的,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四十万两银子的事了,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一万件盔甲的人,朝廷不会放任其流落民间,更何况这天下以后有很大可能是他们家的。
拉着曹阔来到一个没人的墙角,朱高燧开始咬耳朵:“金兄,我就明说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将来若家父隆登大宝,你就没想在朝里谋个差事?我可是十分看好你,将来到我府上做事,保你个将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曹阔暗自发笑,一个十六七的半大小子说话就敢这么大口气,这话要是你大哥说的我就信,你和你二哥还是算了。再不济,我也知道下个皇帝是谁,于是敷衍他:“朝廷就像是个金丝做的鸟笼子,不适合我这种满天飞的麻雀,真要把我关进去,没几天就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朱高帜还打算劝一劝。
“太纯洁。”曹阔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儿。
“嘿嘿嘿嘿……”两人笑的龌龊。
账房们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主子和那个汉子躲在墙角不住耸肩,他们不知道一会少将军看到自己倒贴出去的银子会不会也笑得这么猥琐,就算他是王府的三公子怕是也要疯的吧?
盔甲的事朱高燧做不了主,得出去问他爹,先跑账房那边查银子了。
支开朱高燧,曹阔打算去对面的练兵场近距离赏玩一番,却被一个威猛大汉挡住,刀抽半截也不说话,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能看?”曹阔打算沟通一下。
“看你笑的贼眉鼠眼,非我血性男儿,不要坏了我军卒威势,滚回去数你的银子去。”大汉掷地有声。
听这话的意思他已经知晓了曹阔的来意,而且是个忠心耿耿善于找茬儿的家臣,否则不会对赚他们家银子的人没好感。
曹阔也不愿多事,转身刚要退走,身后大汉猛的喝到:“站住!你笑什么。”
我去,笑还不行,何况他根本没有笑,这是想寻衅滋事啊,一抬眼,就发现账房那边的朱高燧正在给大汉使眼色,曹阔立刻明白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想来是要唬些银子去,朱高燧一定是急了。
个小兔崽子,既然你要下马威我就给你一个,曹阔表面恭恭敬敬的行礼,嘴上“我笑”二字未说完突然出手急点,借着行礼身体前倾的空档直接戳在那大汉肋下,登时就让大汉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谁了?”得手后曹阔才把后半截话说完。
“你!……”大汉不服,可是半边身体就跟岔了气似的全然使不上劲,吭哧半天也没说上话。
看到这边出事,朱高燧赶紧跑过来,把围上来的一众兵卒全部驱离,拉住曹阔的手道:“金兄,他们都是些粗人,不懂事,勿怪勿怪,咱们去谈谈银子的事。”
离了地宫,朱高燧摆了满满一桌子酒宴,直给狼吞虎咽的柳毛毛夹菜,并亲自给曹阔斟酒:“金兄果然好身手,一招儿就把丘千户给点倒了,难怪太行山上一家独大。此前我与金兄曾在太行搏杀,实有不知之罪,而今你我在此相聚,当真是世事无常,咱们这是缘分匪浅,来,满饮此杯,我敬你。”
曹阔举杯,心中想着道衍此人还是有些道行的,他能直接找去惊涛楼,就比朱高燧强上不止一个档次,这些事一定也是他说出来的,否则朱高燧不会知道,就是不知道迟悔老头儿的事他说没说,有心试一试朱高燧,于是问道:“我师叔都说了?”
“你师叔是?”朱高燧有些懵。
“道衍和尚啊,姚师叔。”曹阔装作不经意的道。
“道衍……是你师叔?”朱高燧高声开口,半途顿了一下又平复下来。
“是啊,师叔找到我师父,师父开了口我才来的。要不然你以为呢?咱们做的是什么事,我好歹手下也带着一票兄弟,会不假思索的盲目决定?那都是关系套关系,手足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只是我志不在官场,想做个富家翁罢了。”
拉道衍下水,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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