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糯在车内挂断了唐飒的电话，虽说身边没多少人会帮自己，但是唐飒是他唯一开口寻求帮助没有太多负担的人，对方应下的也很干脆给自己省了不少说辞。
‘海桑研所的地址有这么偏吗…’唐糯关注着窗外的景色，位置基本是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如果自己离开这估计还得走一段路程才能叫到车。
唐糯给司机付了双倍的价格让他在原地等待他。
研所的大门是紧锁着，厚重的铁链在大门上绕了四五圈，门上落下的灰层怎么都觉得这地方被荒废许久。
唐糯绕着研所走了一遭，最后把视线停顿在二楼的空调架左侧半敞的窗户上。
“妈了个巴卡的，这也…太挤了点，总不可能是我胖了吧。”唐糯努力把自己卡在窗户外的腿拽进来，突出的铁片把裤子勾出一丝棉絮，“我勒个…”空调架通往的是一间会议室，唐糯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也未免，太破落了。
这个研究所除了这间会议室，就只有左侧的被锁死的办公室，下方便是和流水线一般的试验设备。
唐糯顺着扶梯往下走，没什么可以观察的，该搬空的都空了，该砸的都被砸的粉碎，一边试验台的水管里时不时滴落的水珠在空寂的厂房里格外清晰，就只剩…
‘哐！’
办公室跟外面的环境截然不同，一看就是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哎哟…”唐糯被地毯绊了一脚，往前跳了几步，所幸撑住办公桌才没摔个狗吃屎，低声咒骂了几句。
办公桌被收拾的干净，摆放的几张废纸潦草地留下几串数字，其中有一条一百五十万格外引人注目，唐糯思量片刻还是把这几张纸上的数字拍了下来，上下左右都翻过一遍实在是把能拍的东西都记录了，正准备要走…
脚尖拨弄了几下刚才差点没把自己绊飞的地毯，唐糯心里正奇怪，这地毯也有一定的厚度，如果不是习惯性弯折，这个地毯角也不至于落不了地。
‘Helens，Helens，Helens…’
地毯背面全数被这几个英文覆盖，积压的不留缝隙，唐糯看得眼花缭乱几乎要认不得这几个字母。
使劲一掀，半面地毯对折，Helens几番交错倒像是…Help。
唐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去翻刚才被自己忽略在办公桌下的那纸箱，文件已经泛黄，但是大致是和试验许可等有关的资料，所有的署名上写的都是Helens。
唐糯直起身子，把纸箱往桌子更深处踹了几脚，“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的阿秋那头，杨禹在阿秋面前局促不安，要是眼神能杀人，自己被阿秋杀千百次都不够。
“这就是唐糯所说的，你跟在身边？”杨禹都能听见阿秋后槽牙摩擦的嘎吱声。
“我发誓，我是想跟上他，可我实在跑不过车。”杨禹单臂撑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从阿秋的刀子眼里躲过一劫，“老板来了，老板来了。”
老板手捧着一块绒布，中央正躺着那枚被几方势力多次争夺的鸽子血，然而有所不同的是——一分为二。
“宝石性脆，鉴定师来过了？”阿秋问道。
对方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枚鸽子血是仿制品里出类拔萃的一批，确实根据宝石性脆的这一点，很少人会对宝石开裂感到奇怪，但是会专门送的人少之又少。”阿秋接过鉴定师手里的宝石，“从纯度来看它的确是鸽子血，对于鸽血宝石而言铬含量越高越红，看着色泽，外行人都知道价格不菲。”
阿秋本以为这是劣质宝石，看样子鲁尔为了发展假珠宝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如果是维斯垄断了市场里的资源，想来鲁尔也不会选择另辟蹊径。
“只是我不明白，这是一枚本就纯度罕见的鸽子血，为什么要另做加工，这难道不是在摧毁本身的优质？”
阿秋知道，目前最罕见的那枚鸽子血纯度远高于这一枚，鲁尔有意烧红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确保和真品完全一致。
“虽然令人痛腕，但还是请你如实告知李夫人。”鉴定师闻言点头应下，阿秋把东西交还给鉴定师后又问道，“这家鉴定中心是T国享誉盛名的企业，最近这些天鉴定珠宝的客人有没有增加？”
“这倒是有。”鉴定师还颇为头疼地抱怨着，前些时候部门里开的会议有关最近劣质珠宝流入市场的讯息，“不少珠宝行受到牵连，有几个鉴定师还少了几位客户。”
阿秋随口同鉴定师又聊了几句，锁定了几家珠宝行也就没打算再多问。出门的时候就让杨禹留意这几家珠宝行的供货商都是来源何处，也好顺藤摸瓜。
“你小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单位办事，我打包票卫亓就喜欢你这种有效率的。”
“没兴趣。”
“试试啊，五险二金什么的，等你干个几年靠着住房公积金买套房子绝对不是难事。”杨禹突然觉得这套说辞相当熟悉，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自己被老爸忽悠来面试这个单位的由头。
阿秋顿住脚步，转身逼近杨禹，“五险二金？我现在回酒店要是看不见唐糯，你就准备问问卫亓现在落下个半身不遂，工伤给不给赔。”杨禹双手抵在身前，往前推了空气两把，阿秋把身前挥动的狗爪子一把拍开，“还有，你看我缺那点买房钱？”
啊…万恶的有钱人！
“你回来的可有够迟，怎么？路上遇堵车了？”
“以后不要想着能从我身边走开…我哥把你交给我来照顾，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这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你…”阿秋双手往腰上一插，气得他牙根疼，正要发力教育自己不省心的嫂子，青阳林一通电话生生把气焰压了大半，“喂？嗯，为什么？行吧。”
唐糯抚平自己身侧床单上的褶皱，“你哥说什么了？”
“是你告诉他要在T国多留一阵子？”
唐糯把阿秋的礼服递给他，“什么时候把劣质珠宝的根挖出来，我们什么时候回。”
“胡来！”
唐糯不理会阿秋的埋怨，指了指房间里的挂钟，示意他距离晚宴开始没剩多少时间。
……
推杯换盏间，话题也从各业各界的事情逐渐朝着中心靠拢，葵因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坐在鲁尔手侧的佘耀文，从见到佘耀文起，鲁尔就对文件的事只字不提，甚至对佘耀文颇为热切…现在自己和佘耀文就在鲁尔左右侧，恍惚间竟觉得鲁尔是在展示权威一般，把曾经把持一街的主要人物拿捏在手。
而葵因所想的，也确实正中鲁尔的心思，借此机会，把这些境内的势力熟络到自己手里。
“日后在境内的发展还需要各位的帮衬。”鲁尔朝众位举杯，只是没有得到回应，鲁尔嗤笑一声放下杯，“各位愿意赴宴，就不是想断绝来往的意思，还是有什么让各位迟疑了？”
“鲁尔先生，我们虽然不曾见面，但能力和手段我们很难想到还只是一位年青人。”其中一人说道，“但最近的事我们也有所耳闻，只有这件事稳妥了，日后都好商量。”
葵因知道这些老奸巨猾的人是担心于韦洪的事引火上身，而鲁尔…
“丧父之痛，总需要一段时间舒缓的。”鲁尔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这样才能适应家破人亡。”
话不多，却掷地有声。
在座各位面面相觑，相比宴席上早就吃惯的山珍海味，鲁尔的话更值得他们细嚼品味。
方才说话的人举起杯，随后便是身旁一一举杯。
“合作愉快。”鲁尔稍稍扬杯，高举的琼浆里折射出佘耀文的脸，在背面弧度下显得有些扭曲。
于韦洪在佘耀文面前作为保护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佘耀文怎么会感知不到朝自己迎面而来的危机。
虽然这也是可以预料的，在过往几年预测到未来必然发生的事，只是来得不巧，东风未借到，反倒把火势燃到自己身前。
‘相当不妙。’佘耀文举杯时手都有些许轻晃，但是…只要容华的势力一散，倒不是不可能逆风翻盘，微微侧目，留意着双目有点涣散的葵因，‘还有你。’
葵因知道有一道视线游走在自己身上，关注自己的举动。吞下口中微涩的酒液，扬起下颚，勾起唇角。
佘耀文，我可不惧你。
“关于正在筹备的珠宝生意，从F国作为根源，朝着四周散开。”鲁尔提及今天他筹备酒宴的另一目的，“争取在今年拿下F国和境内的市场，日后就仰仗各位了。”
……
“到手的钱也就那样，话还要我说，这不摆明了枪打出头鸟？”方才率先开口的那人咧嘴不满道，丢了根烟进嘴，侧头点燃后猛吸一口泄愤。
“老梁，这钱想捞也不容易，总得熬个几年，那些老东西才能退位。”
“难啊…”老梁摇摇头，别说熬到那些人退位，等他们下台自己上去，怕是板凳还没坐热又得换一批，“去我那坐坐？最近我老婆那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龙井，不找个人一起还真没意思。”
葵因在洗手间补妆，公共洗手台那的声音一丝不漏地落入葵因耳里。
老梁带着他的朋友回家，老婆也不知道去了哪家打麻将今晚回不回来也没数，孩子难不成这么早就已经睡下？
“稍等啊，我去看看孩子睡了没。”
走廊灯敞亮，靠着投射进卧室门的扇形光线，老梁看着自己老来得子的闺女正在酣睡。
“老来得子，压力挺大吧。”
“谁…”
“走一趟吧，也别吵醒女儿了，毕竟在她看来你还算个好父亲。”
老梁循声看去，只见房门后一个男人放下交叠的双臂，踏着轻便的跑鞋朝自己走来，露出半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