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自幽长而漆黑的隧道中飘出。神色中颇有怡然自得的兴味。显然,酒神所遭遇的挫折并没有打击到他的信心,反而激发了某种尽在掌握的志得意满,以至于顾盼之间,竟罕见的有了洋洋得意的姿态。
这样的得意自然是他应得的,毕竟现下的局面全仰仗他苦心筹谋而成,真可谓耗尽了大半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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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位格崇高,居于“六天故气”诸神的顶点,但黑影的真实地位,却永远处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微妙境地之中。身为古老神明的尊长,他当然不会被新时代所接纳;但在丧失了大半的力量之后,这位身份怪异的神明,却也很难在古神的体系中存身了。
古神的神性由人类最原始的狞恶欲望所构成,是绝无约束与限制的本能,基因兽性的集合。在这种字面意义上的人面兽心小圈子里,你总不能指望什么忠诚与勇敢吧?所谓君臣父子,那是周礼才有的规矩,以此要求远古神祇,就完全超标了。
所以,诸如酒神之类的叛逆,在互通款曲,两面下注之时,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大张旗鼓,既不知掩饰,更不觉羞耻。而黑影孤守在外,亦只能视而不见而已。
但没有关系,在今日之后,局势便要彻底扭转了——尽管对中原抱有长久不可释怀的恨意,但施法搅乱三江源头、逼迫汉人出手围捕,却是黑影筹划了很久的谋略。两虎相遇,必有一伤;汉人要到藏地清查水源的底细,就必须要跨越西北诸位古神的领地。这样不可回环的正面冲突,要么是汉人折戟铩羽,大败亏输;要么便是他的老朋友们赔光老本,不得不俯首帖耳,再次遵循往日的权威。
摧折中原除外患,敲打古神除内乱。引虎驱狼,坐山观斗,无论情势如何发展,黑影都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老成持重,稳掌大局,不过如此
这是独属于人类智慧的精彩谋划,只有在权谋场勾心斗角的撕扯中才能磨砺出的老辣手腕。古神——即使某些尚且保有神智的古神——无论住世如何长久,也永远会被本性的蛮荒与野性所困扰,绝不能有这样狡诈而阴险的构思。
在黑影的计划中,“酒神”便是他投石问路的第一枚棋子。在酒神与汉人的第一波冲突中,他不但能窥探到对方的力量,还可借题发挥,为依旧狐疑的墙头草们提供最森严的警告——那位稷神是神思昏乱,完全不可理喻了;但如果连屈意奉承的酒神都不能与汉人妥协,那么诸位古神不妨扪心自问,又凭什么能让敌手高看一等呢?——难道各位见风使舵的本事,还能比酒神更加高明么?
这是一记相当有力的威慑,足够让黑影苦心思忖,字斟句酌的酝酿出一篇足够有杀伤力的说辞。大概是思索得太过用心了,当他抬起头来,竟发现刚刚遣走的仆役竟去而复返,恭敬侍奉在侧。
“怎么?”
“小臣奉命去见过了酒神。”仆役小声回禀:“那边……那边似乎已经结束了。”
黑影微微一怔,倒有些愕然。他这位仆役神通非凡,顷刻之间便能飞驰千里。但无论脚程迅
速,总得得等到战局明晰,才能带着消息折返。难道西北边境的战事,进展得竟如此之快么?
“结果如何?”他淡淡道:“酒神说了什么?”
战局变化如此之快,那恐怕酒神并没有讨着什么好。但没有关系,有一个亲自经历了战事的古神为例,他的说辞才更有效力。
“酒神……尊上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仆役艰难道:“实际上,小臣赶到的时候,那些汉人正在组织人手灭火,还从一堆灰里刨出了上神的本体呢……”
听到这样的的回话,黑影……黑影不觉沉默了片刻。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驱虎吞狼之计,是不是在计算上出了一点小瑕疵?
无人机的计算不会有一点瑕疵。在精确扫描地形之后,它呼唤来的火力准确的轰炸了攻击范围内每一寸藏身之地,没有留下任何一处死角。甚至由于活计干得过于利索(草木都成了灰烬),使得李先生带人翻找时废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在一处地下暗河的隧道中发现了酒神本体的残骸。
身为执掌微生物的伟大神明,这位酒神显然拥有匪夷所思的神通,数百年积累而成,不计其数的权能。这样丰厚到难以想象的家底,仅仅从地下暗河的陈设中便可见一斑。
虽然只是临时的行宫,但神祇显然也精心布置了自己的居所。自步入暗河以后,触目所及的并非暗淡阴湿的岩石,而是大团大团、鲜亮夺目的美好颜色,随地势蜿蜒为极具想象力的图案。颜色之间的过渡与拼合浑无瑕疵,仿佛是以最上等的丝绸精心装点,却又绝没有人工缝合的痕迹。
当然,这里本来也不该有人工缝合的痕迹。只要凑近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惊人装饰的底细——它们全都是根植于岩石的细弱菌菇,微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可千万只菌菇以特定的方式拼接混杂,就能调和出人类想象中一切瑰丽的颜色。
暗河的装横并不只有这些。在各种奇特的钟乳石柱上,还缠绕着大量荧光闪闪的丝带,四处漂浮如梦幻般的长须,起伏中散发着复杂而柔和的香气。这些菌类应该有发光的能力,可以根据神灵的命令制造奇异的光效与玄妙熏香,将此处打造为幻梦一样的境地……
不过,他们大概永远也不能见识到地下山洞最为鼎盛时的光景了。在几人刨开洞穴艰难探索之前,有有几枚特质的钻地导弹击穿了地壳正中核心,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了此处一切的真菌。而今保留的颜色,不过是活性物质被氧化之前的最后一点闪烁而已。
也正为如此,他们进入洞穴之后,捆绑在虎斑猫脖子上的麦克风就开始频繁的发出抽气声——为了执行后续生物,李先生申请调来了一位微生物学专家,并通过猫咪脑门上的直播设备与他们交流;可显而易见,让微生物专家亲眼目睹目睹品类如此繁多、却不幸被统统消灭的菌类,无疑是一种相当大的折磨。
总之,在以电风扇的频率嘶嘶了半分钟后,专家终于放弃了为他心爱的真菌哀悼,转而开始努力辨别这些即将湮灭的宝贵
样本。他让李先生贴地爬行,一寸寸搜索过可疑的角落,并在麦克风里嘟囔出一大堆古怪而不可辨识的专有名词,语速低沉而又快速。以至于陪同的边军都尉频频回头张望,脸上露出了某种敬畏的神色,大概还以为钦差带来的猫咪是在念诵魔咒,施展什么神秘法术呢。
在花一个半小时探索完这区区三十来米的地道后,专家终于让他们在拐角处停了下来。他郑重嘱咐他们:
“……要保管好现场,不能让人破坏。如果可以的话,每一寸土都要送回来做研究。”
林貌眨了眨眼:
“每一寸土都要送回来做研究?规模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那是您不知道新品种真菌的研究价值,林先生。”专家心平气和的开口:“在此仅举一例:长期筛选之后,现在的致病菌大多有了相当强的抗药性,能够免疫绝大部分的天然抗生素;而人造抗生素的副作用往往过大,令医疗系统难于抉择……所以,如果能在这里发现几种全新的、高效的广谱抗生素,那就能瞬间获得对现代一切病菌的绝对优势,重现青霉素刚刚发明时的辉煌光景。仅仅这一点应用,就是数千亿的产业链,不可估量的利润……“
听到千亿两个字后,林貌迅速闭上了嘴。
他们跨过暗河涌动的隧道,经过几处装饰得更为豪华的洞穴,终于抵挡了地底的最深处,酒神藏匿本体的机密之地。
作为地宫的要害,这处洞穴被钻地导弹重点过问了好几回,原有的装横被毁掉大半,只剩下惨白的灰烬。尽管如此,在仅有的一点残余中依然能看到往昔的辉煌。譬如,在以金矿原石精心雕刻的石座上,居然横亘着一张五色斑斓、气势非凡的华盖,材质古怪而又精致。等到林貌定睛细看,才发现这玩意儿L居然是一节灵芝——足足有两米高的灵芝,光华灿烂、不可逼视的灵芝。
毫无疑问,酒神的本体就藏在芝盖的下方。但当林貌小心踏上宝座下的石阶时,他却听到身后小小的惊呼声——紧随在后的边军都尉神色奇异,呆呆的盯着那高耸的华盖。
“上官!”他小声道:“这莫非便是车——车马芝?”
林貌愣了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奇特的华盖——以芝为盖,形如车驾,这倒的确有点《博物志》中车马芝的意思;当然,形状奇特与否倒并没有什么所谓,关键在于,以道书记载,这玩意儿L是能延年益寿的!
他迅速瞥了那位边军都尉一眼,果然从他脸上看到某种升官发财的热望,飞黄腾达的痴迷……祥瑞!滋补!皇帝还能不给个大官做?
当然,都尉也是相当明白规矩的。在留意到钦差的眼神之后,他乖乖的低下了头去,表示自己绝对无意与贵人争夺首功,只愿得附骥尾,可被上司带契一二。
显然,直接拒绝都尉的意图是不合适的,更不利于与军方的合作;但直白点出祥瑞的虚妄,似乎也很难令人信服。考虑到现在李先生的人设——猫设——只是一只被钦差带来,偶尔能念咒施法的古怪猫咪,林貌不能
不另外想一个解释。
“这不算什么。”他道:这么一点大小,哪里上得了台面呢?世上有得是更大的灵芝。▼”
都尉呆住了:“有的是更大的灵芝?”
天下还有比这一丈来长的芝草更夸张的玩意儿L么?
“当然。”林貌想了一想:“实际上,只要用一些巧妙的办法,在营养足够的环境下,菌类可以发育到相当之大……”
他费力思索着自己的网文资料储备,一时间还真有些记不起是什么办法。但所幸现场就有专家。虎斑猫脖子上的麦克风滴滴响了两声,传来提醒:
“惊蕈法。”
“喔,不错,惊蕈法。”林貌道:“在恰当的时间震动真菌,促使孢子聚合,体积就会变大……”
他终于翻找出了恰当的回忆,记起当初是刘博士向他解释的这个手法。这种技术在南宋时就断断续续的流传,但始终不得要领。先民们将菌类的成长归因为天雷或其他的巨响,却忽略了震动的作用。直到近代技术发展,才确定了抖动与孢子聚合的影响。
刘博士小时候练过几年架子鼓,所以对抖动真菌特别在行,在实验室中也是一把子好手。她还曾相当自豪的为林貌展示过自己的独门绝技——只要用筷子头敲几下竹筒,就能让整整一筒虾滑或者牛肉平稳的翻进火锅,一点也不留残余。
……所以,炮制一支大灵芝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这支实在算不得什么。”林貌重复了一遍:“实际上,我们可以弄到比房子还要大的灵芝,是吧?”
专家唔了一声,表示赞同。而都尉则显得万分的惊骇:
“比房子还大?”
“差不多。”林貌努力想了想刘博士的描述:“陛下现在住在哪里?太极宫?——比太极宫更大是不可能了,但要遮盖宫中休憩的凝云阁,应该不成问题。”
边军都尉目瞪口呆,终于不再说话了。
作为尚且保有神智的古神,酒神行宫中爆出的金币要多得多。除了几百年积攒下的珍玩、珠宝、珍贵之至的真菌样本之外,他们甚至还发现了大量的兽骨与龟甲,上面刻画着怪异的符号。
李先生一眼认出了底细:
“甲骨文和金文的结合。”他道:“还真是怀旧。考古组肯定会狂喜不禁……但怎么会这么多呢?”
酒神虽说依旧保留着神智,但神智委实也不算太多。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学习新语言的兴致,更不愿意搭理漠北那些愚蠢的胡人,即使千年之后物是人非,都依旧还坚持着夏商甲骨文的正统,丝毫不曾变更。也正因为如此,接受过几次培训的李先生居然勉强认出了一点端倪:
“……这不是占卜,而是信件,而且兽骨的材质还很新。”他低声说:“具体内容还要专家破译,但短时间内居然写了这么多信……我们的速度恐怕得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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