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文人雅斗,到处都有,每年都有。
但嘉佑元年冬,樊楼的这一场,却是仕林文坛,很多人,很长时间都津津乐道的其中一场。
这一夜,齐小公爷,名动汴京。
……
曾巩这边最终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不是说他们只剩下三人。
只是以三敌一,已经是他们颜面上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再多一个,他们自己都看不过去。
这三人。
一个是张载张子厚。
另一个相貌老成,神情木讷的年轻人,拱手见教。
“洛阳程颢。”
“礼记、檀弓篇,请小公爷指教。”
程颢、程颐两兄弟,也就是后世程朱理学中的二程。
不必多提。
最后一个年纪最轻。
他看起来比齐衡大不了几岁,也是曾巩那边最兴奋,最跃跃欲试的一个。
他躬身道:“建州章衡。”
“礼记、曲礼篇,请小公爷不吝赐教!”
章衡,章子平。
也许论名气,他远不如当世曾巩、张载、苏轼这些牛人。
后世也更是名声不显。
但齐衡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嘉佑二年龙虎榜,此人正是当年状元郎。
所以想想看。
能跟曾巩、苏轼这样的人同场竞技,而且独占鳌头,他的本事再有水分,也绝不容置疑。
……
齐衡正襟危坐,不动如山。
满楼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也许这里很多凑热闹的人,根本看不出这其中玄机,也理解不了这样比试的可怕之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也会被周围逐渐紧张的气氛,所影响,所感染。
偌大的樊楼,无一点声响,无一丝动静。
落针可闻。
片刻过后。
齐衡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心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
他骤然闭目。
“来!”
紧跟着。
张载毫不犹豫。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齐衡泰然自若。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程颢迅速跟上。
“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闻也。”
齐衡面色不变。
“伯子曰:仲子亦犹行古之道也,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孙?”
章衡声音郎朗。
“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齐衡没有丝毫停顿。
“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
一时间。
整座樊楼,没有一点脚步声,杂乱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完全没有。
只有他四人郎朗声音,清晰响起。
很难想象这汴京第一楼竟能如此安静。
……
时间缓缓流逝。
那清朗的声音响在耳边,仿佛清泉,仿佛流水。
明兰趴在栏杆上。
她静静的看着那道孤独而倔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有些感动。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只能看到他的光芒耀眼,他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但在她的眼里。
她分明看到,他坐在那里,可额头上已经是布满了细汗,晶莹一片。
“他怎么可能不累!”
“这样以一敌三,对精神的摧残,心力的消耗,根本无法估量!”
“他也必须得始终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才能第一时间对上原文!”
明兰很不理解。
他明明有那样的出身,那样家世,他又何必如此拼命?
真的只是为顾廷烨出头?
可那一首诗,两篇文章,已经足够顾廷烨扬眉吐气了啊!
他到底想争取什么,拥有什么?
一直以来。
她在盛家除了祖母,一无所有。
因为她小娘的莫名惨死。
所以她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可现在,看着那样倔强的他,看着那样拼命的他。
说不出来由。
明兰忽然就想起了祖母的那句话。
“这世上,谁活的都不轻松。”
是啊。
既然谁活的都不轻松,她又何必战战兢兢?
墨兰和如兰拥有的,争抢的,难道她果然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去想?
她……凭什么!
明兰无端端的便生出了许多勇气。
她抓着栏杆,一只小手悄然紧握。
她甚至觉得她已经拥有勇气,冲着齐衡高高的喊上一声,加油!
可话到嘴边。
她最终还是小猫一样左顾右看。
——下次吧。
——下次一定。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曾巩那些人竟集体站了起来。
他们再也不像魏晋名士那样席地而坐了。
他们惊骇欲绝的望着那从容不迫的少年郎,根本无法描述他们心中的震惊,以及敬畏。
三楼上。
那位老大人同样神情骇然,难以名状。
他低声喃喃。
“此子妖孽,断非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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