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吸了口气，表情平静下来：“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
伊斯特的表情凝固又破碎，略带怒意地说道：“你们就这么想死吗？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顾休语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确定这个复活版本的伊斯特并没有正常人一般的智商，也记不起幸运之神的事情后，选择打嘴炮。
“因为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杀了很多很多人，她不想再见你了。”
伊斯特微微一怔：“不，我没有，我只是……履行我的责任而已，菲斯希尔一定能明白我的！你快说，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他提起顾休语的衣襟，几乎是在她的耳边怒吼，天神的神力与雪神的神力碰撞，让顾休语感到濒死般的痛苦。
安德烈想要拦住他，却被顾休语用眼神拒绝。
正常情况下，一个安德烈和一个顾休语，再加上一只莱茵纽斯是绝对没办法打倒伊斯特的。
只能出非常手段了。
她脆弱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声音虚弱：“你……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杀了我，她只会更失望的……别再她失望了，伊斯特……”
“闭嘴。”伊斯特甩开她，脸色骤然冰冷，“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她，她绝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和我闹别扭的，阻挡我们的障碍仅仅只是你的满口谎言而已。”
“只要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她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安德烈施展飞行魔法，接住飞出去的顾休语，小心翼翼地放回龙骨上，眼神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顾休语已经百分百肯定这不是正常状态下的伊斯特，复活出现了失误，眼前很可能只是一个残次品，但尽管如此，她也对他毫无办法。
虽然不是原装正版，但他仍然拥有神的力量。
顾休语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若非神力护体，早就挂掉了。
她咬牙暗想道：“叶乃霜……你到底是不是菲斯希尔啊……如果是，麻烦请吱一声啊。”
没有人回应她。
眼前只是一个想要弄死她的复活失败品伊斯特，黑色的神力凝聚成无数个黑洞，像大炮的炮口，无一例外全部对准顾休语所在的位置。
“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德烈。”顾休语沉声道，“离开这里，去利利斯，和安娜莉卡一起贝蒂机械城。”
龙骑士戴上头盔，手持利剑，语气强硬地回答道：“圣女大人，恕在下不能从命，这有违我的骑士道。”
顾休语叹气道：“那好吧。”
她一甩手，身后寒冰生长，微眯眼睛：“你和莱茵纽斯飞远一点，找机会干扰伊斯特，我来想办法，打倒他。”
安德烈微微皱眉：“明白。”
黑洞内射出乌黑的光束，咻咻咻地冲向顾休语，而伊斯特看都没有看安德烈一眼，似乎并不关注这只蝼蚁是否存在。
顾休语竖起冰盾，黑光落在冰盾上，很快就将盾牌消融了，但她已经通过空间魔法离开原地，出现在数十米之外。
伊斯特紧随其上，甚至比她更快，手掌化作漆黑的利爪，摁住她的脸庞，擦出五道血痕。
顾休语来不及反抗，手中的寒冰碎裂。体内的魔力受到同源的吸引，疯狂乱串，比崩溃的程序还要紊乱。
“啊——”
她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一片白光。
朦胧的、带着许些美好色彩的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吸引人。
她以一半是生，一半是死的姿态来到灵感空间，看见叶小姑娘的身影，看见她轻挑散漫的眉头，看见她怀中的黑盒子。
顾休语开门见山：“我快死了。”
叶乃霜说：“我知道。”
顾休语认真诚恳：“救救我。”
叶乃霜摸了摸黑盒子的表壳，说：“要救你的，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只是再等等，我还没做好去见他的准备。”
顾休语忽然沉默了，她下意识地想转点什么，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忘了这里不会具象出魔法道具。
叶乃霜隔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轻声开口道：“我很对不起你。”
顾休语疑惑地抬头：“没感觉出你对不起我，我总觉得是不是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才会让我来到这里。”
叶乃霜语气低沉：“我见过你小时候，在我的灵魂被他送回的时候，你那时只有三四岁，我跟在你身后当了好几年的背后灵，然后又借着你的身份，骗过世界意识，降生成为叶乃霜，然后我再也没去见你，直到你穿越过来。”
“我一直以为召唤仪式失败了，我尝试了两次，都没有任何结果，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仪式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响应，很长很长的时间。”
“长到足够我和伊斯特走到一起后，又彼此分开，再互相残杀，再一剑结束一切——他之前一直不肯放我回家，因为他总觉得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可他又亲手送走了我，并希望我再也不要回来。”
“我也觉得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每个故事都要有一个结局不是吗？他还活着啊，我的伊斯特还在痛苦地活着，在无数游灵的中藏匿着，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而我，必须阻止他。”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既要做创世主，又要做灭世主。他口口声声说要守护这个世界，却又把这个世界推向毁灭的深渊。”
“我一直不明白，直到我看见红月下的艾瑟尔，看见埋藏在每个灵魂深处的黑花种子，看见那无数狰狞又绝望的天痕……”
“我明白了，有些事情谁也无法阻止，我不可以，伊斯特也不可以，就算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可以。”
“末日必将来临，谁也无法阻止。”
“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叶乃霜雪白的瞳孔里倒映出顾休语的五官，也是那样的雪白——她的身体经受神力的改造，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完全不像是地球人类顾休语了。
有那么一刻，顾休语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叶乃霜，而伊斯特仿佛就是艾瑟尔。
叶乃霜扶住她的头，两个人额头抵额头，靠的很近。
她低声说道：“听着，我不想让你重复一遍我和他的悲剧，你必须想办法，绕开这个世界规则。这个世界的寿命到了，它注定要崩溃，这是谁都没办法阻止的事情。”
“就算所有的天痕都被修补，就算花吐症没有大型爆发，就算艾瑟尔一直保持清醒，就算伊斯特被我阻止——末日也会来临，这是无法改变的、命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