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要这脸有何用

就在两人叙旧时,下面不远处,一群打扮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簇拥着一个穿金戴银,腰悬散着流光玉佩的年轻公子哥。

这个年轻公子哥走路的样子颇有些意思,整个人微微后仰,眼睛目视着上前方,鼻孔都快翘到天上。不知道还以为此人用鼻孔看人呢。

“呵,我当是谁呢。”姜晟呵了一声,面带嘲讽。

那步伐轻浮,行为举止夸张的公子哥,正是燕京四害榜首的展兴殿下也。

展兴周围的才子们人手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模样,但谁都知道,初春的夜依旧是高冷的。如此阿谀奉承简直令姜无忧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的三弟?”姜无忧无语了。

“我没有这个三弟,一个庶出的皇子如此招摇过市,目无纪律,迟早要得罪死人。”姜晟冷哼。

随着三皇子展兴的到来,整条红颜街的行人脸色都是一变,纷纷避开,如见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

那些准备来红颜街逛勾栏的人一听展兴皇子来炸街,顿时止住脚步,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三皇子展兴一旁,七八个打扮的不伦不类的才子看到这一幕都是不屑一笑,似早已习惯这种场景。

“听闻今日春风庭新来了一位清倌人,模样甚是清丽?”展兴一收折扇,向旁边一个俊逸的男子询问。

那容貌俊逸的男子勾起嘴角,调笑:“可不是,传闻这位清倌人并不是我们大燕之人。模样与西域人有些相似,容貌却又有东方女子的柔媚。”

展兴眼中兴奋难掩,“今日我倒是要见见那个美人儿。”

几个人模狗样的读书人一片吹捧,说什么三皇子一出手,那清丽美人儿不得倒贴亲自侍奉?

三皇子听得心里得意不已。

因为三皇子的到来,一些摆摊的小贩连忙卷起货物跑到别的地方。

姜无忧看着展兴离去的方向,心里暗暗吐槽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姜晟转身道:“要不一起跟上去看看?”话虽如此,自己却先下了楼。

京师一百零八座勾栏牌坊只是统称,其中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非春风庭和秋水苑莫属。这两处旖旎风花雪月之地自前朝便已经存在,现如今坐落京城几百年之久。名声,底蕴甚至不输任何一家江湖老牌势力。

就算是皇室权贵,也得给几分面子,不敢在里面闹事,当然奇葩的三皇子还真在里面闹过事,然后被丢出门口的时候,脸上青一块肿一块。

“你们给我等着。”

展兴丢下这句话,揉着屁股灰溜溜地逃走,过了几日吃瓜群众们并没有等来后续,有些失望。

虽然三皇子在春风庭出了糗,但并不妨碍他不要脸的常顾。对此那些狐朋狗友纷纷竖起大拇指,三皇子不愧是天下最有毅力的人,为了品尝“美酿”不辞辛苦的帮姑娘们冲业绩……

春风庭这天客满为患,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士恰逢即将来临的春祭日,赶过来凑热闹。而这些出身于江湖草莽的汉子,最是喜欢流连这种风月场所。

三皇子大摇大摆地领着一群人模狗样的公子哥们走近了杨柳巷中的春风庭。

即使是在门外路过的行人,也能听见里面袅袅琴音的悠然自得。

在门口迎客的老鸨今天格外热情,因为春祭的缘故,这几天光顾的人越来越多。本一脸喜气的神色在看到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三皇子等人时,笑容有些僵硬。

“哟,几位爷又来啦~”老鸨恢复笑容,但有些牵强。

三皇子身后一名俊逸公子背负着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鸨。老鸨有些羞愤,心道你们年轻人真不要脸,我这么大岁数了,都不放过!

俊逸的公子哥扯出一个自认为魅惑的笑容,用折扇挑起老鸨那不减风韵的俏脸。

“可知我等是谁?”俊逸公子哥靠近老鸨羞愤充满红晕的脸颊,一副调情的姿态。

老鸨也特别配合的露出羞愤欲绝的窘迫。

“几位公子甚是面生,还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少爷呢~”老鸨眼神闪躲,不堪的样子让其他几个公子哥们看的都是心生荡漾。

虽说几位公子哥都是流连花丛的好手,但他们也是第一次来这春风庭,以前都是去秋水苑品尝美酿。

“在下杨秋,不知可有耳闻?”那俊逸公子一副,你快给本公子吃惊,的看好戏样。

那老鸨一怔,思索一会,为难道:“爷啊,您这可是为难奴家了……”

那群不着调的公子哥们都是起哄取笑这个叫杨秋的青年男子。

“家父乃刑部尚书杨谦!杨谦!”杨秋趾高气昂。

老鸨一听是刑部尚书的儿子,立刻就谄媚的笑着赔罪“哎呀,奴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杨秋一挥折扇,只见扇子上写着两个大字“尔雅”

“杨秋,你快问她那个姑娘可在。”在一旁做陪衬的展兴殿下终于受不了这货的装逼。

杨秋这时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连忙问那老鸨:“听闻你们春风庭今天新来了一位琴师?”

老鸨拉着几位纨绔子弟往里走,:“唉,几位爷来的真不是时候,莲儿现在正在给客人弹奏呢。”

展兴殿下皱眉,“莲儿姑娘可是为哪位大人弹琴?”

老鸨不敢欺瞒三皇子,“是礼部侍郎的那位公子。”

几个纨绔子弟一愣,想了半天才想起礼部侍郎是哪位了,也不怪众人懵圈,礼部在六部中存在感甚微,更遑论一个三品官员的儿子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周宴平啊!”一个户部侍郎的公子嗤笑道。这名户部侍郎家的儿子叫赵云诚,平日经常听父亲提及礼部,主要是因为礼部挤兑弹劾户部拿钱不办事,中饱私囊。

展兴殿下也是一阵思索,好一阵也反应过来周宴平是哪个小王八蛋了。一想起这个混账竟然抢他女人,顿时怒从心来,走向大厅。

“周宴平,给我滚出来!”声如春雷,炸响在这宽敞的迎风堂中。

二楼一间雅致厢房中,一名身着云色长衫的青年正与一个面罩轻纱,身姿婀娜的女子相对而坐。

两人皆以宾客之礼待之,非周宴平家风如此,实乃初见莲儿姑娘惊为天人,不忍亵渎。两人刚入座不久,莲儿姑娘朝周宴平颔首,“莲儿初到京师,今日是小女子首次献上琴技,还请周公子倾听。”

话语中透露着一股少女独有的清脆悦耳,婉转动听。虽隔着轻纱并不能窥其全貌,但只闻轻声细语,也能猜出这是一位倾国倾城之姿的美人。

莲儿姑娘刚调好琴弦,正要拨动时,一道带着深深恶意的大喝打断了两人的兴致。

周宴平一愣,继而脸色铁青。好在修养足够到家,肃容向莲儿请罪后离开雅间。

“何来宵小,在春风庭大放阙词!”周宴平拿出春风庭的规矩,厉声道。

本来在楼下喝酒说着一些琐碎话语的客人们住了口,不明就里的看着对峙的两人。

一个人看到了刚出来的周宴平,惊呼:“竟然是礼部侍郎的公子。”那桌客人也是诧异莫名,“礼部侍郎的儿子来这干嘛,是教坊司的姑娘不好看吗?”

另一个中年江湖草莽大汉嘿嘿坏笑:“教坊司虽是礼部所管,但吃惯了鲍鱼还不能偶尔吃条肥美的嫩鱼啊?”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是哈哈大笑。

周宴平气的浑身发抖,正要训斥,眼睛瞥到下面厅中走来的几人。当看清来人是谁后,顿时傻了眼。

户部侍郎儿子赵云诚,刑部尚书儿子杨秋,吏部侍郎儿子张浩。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应该是三品以下一些官员家的纨绔子弟。

他的目光随后就被一片金光闪瞎了眼,只见一个身着云纹锦袍的年轻人,腰悬流光的龙雕玉佩,脖颈一条熠熠生辉的镶满金乌的项链。正是此物,使得整个迎风堂所有客人眼睛都直了。

好宝贝啊……

但他们看见龙雕玉佩时,都打消了这个想法。开玩笑,整个大燕能用龙雕刻的物件岂是寻常人家能佩戴的?

这一定是某个皇子。

“周宴平,你来这做甚?”展兴皇子冷笑质问。周宴平看到展兴的那一刻心就凉了半截,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展兴殿下。”

展兴没有在意这个不起眼的礼部侍郎儿子,询问道:“那位莲儿姑娘在何处?”

周宴平只觉心中愤慨难鸣,但迫于展兴殿下的淫威,道:“尚在楼上。”

展兴皇子刚想上楼去见见这位传闻中的琴绝,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二层阁楼响起:“诸位公子请随我家小姐而来。”

这是邀请他们一同上去?几个公子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询问展兴皇子。

“走吧,我也想见识一下这琴绝是否能技惊四座。”展兴皇子踏步迈向二楼。

下面的群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有些人猜测是哪位花魁能有这等排面,引得众官僚子弟纷至杳来。

“唉,不用打听了,我已经得到消息,是今日新来的一个清倌人而已。”一个满脸虬胡的汉子有些无聊,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在他眼里就是那种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角色。

闻言众人都是兴致缺缺,对这些俗人来说,对他们探讨琴艺,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

在人群中,有两个人笑意盈盈的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无忧,你说那位莲儿姑娘如何?”姜晟调侃。

姜无忧脸一苦,有些无力:“晟哥,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这个啊,要是被我师姐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姜晟笑意更盛了,似乎也想起他口中那位师姐了。

“等会你去看看,展兴这小子身边都哪些人,我不好露面。就在这儿等你消息了。”

……

姜无忧一脸愁容,正要踏足二楼,被一个小丫鬟拦了下来。“没有小姐的邀请,你不可以进入。”

正在打算进入后该怎么行事的姜无忧听见这个小丫鬟骄横的态度顿时笑了。

将一块象征着身份玉牌丢在丫鬟面前。“本公子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说完,一把推开拦路的丫鬟。

被推开的丫鬟正要去追,眼光看见那块玉牌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祁”字后愣在原地。

“祁王府的……”

……

二层被设计成一个空中花园的模样,虽是夜晚,但依然可以闻到清淡花香。整座春风庭,占地虽大,亭台楼阁占比却极少,多数是花圃,水池,以及一座横亘在暖阳河的长桥。

从二层花园南面过去,可以直接走到长桥上面。

几个高官子弟都是头一次来到这种诗情画意的地方,心中对春风庭的评价更高了。

二层有一处回型走廊,穿过重重花道,来到了一片亭阁楼台错落之地。仰头向天的话,可以看见月明星稀,似梦似幻。

展兴不是第一次来,所以轻车熟路跟回了自己家一样,领着众多纨绔子弟浩浩荡荡的到来。

领路的丫鬟有些无语,这展兴殿下真是不当人子!当然这种要掉脑袋的话可不敢说出来。

几个侍从们安排公子哥们入座,端水奉茶。

在诸位公子们入座后不久,某个迷路的家伙蹙眉道:“早知道,应该混进他们之中了。”

正当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转过一个拐角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啊!”一道女子惊呼响起,被撞倒在地。姜无忧有些无语,“喂,你没事吧?”

被撞倒的女子痛呼着,揉着膝盖,姜无忧也是怕这个女子大喊大叫,因此蹲下身就要帮她揉一下,减缓疼痛。

只是这种行为在这个女子看来是非分之举,哪有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你难道没有男女之别这种觉悟吗?

也不怪姜无忧这下意识的举动,他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都还停留在以前的时代。正常来说,男的撞倒女的不应该都是要关切一下吗?

“你别动!”女子有些生气了,低着头哼哼唧唧的揉着发疼的膝盖。

姜无忧也没有心情查看女子的伤势,更没有注意到女子的长相。

“姑娘,你可知展兴殿下他们去哪了?”他询问。

女子一听以为是和展兴他们那伙一起的登徒子,气哼哼地指着一个方向,“去吧!”

姜无忧得到方向后,马上起身离开。

坐在地上的女子眼神如欲喷火,但很快消散。“既然是和那群登徒子一伙的,待会看我怎么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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