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升任了副校长。我们班换了新班主任—古老师。
古老师刚踏出师范校门,风华正茂。中等个,宽脸,白皮肤,留着小胡子。左腿稍长于右腿,走起路来,前进方向总偏向其右前方,给人感觉他脚下的路总是坎坷不平,老是不能遵循常人的走路规则,活生生地显示出一种倔强的“特立独行”风格。
他性格孤傲,似一只不合群的狼。老师们有意避之,怕伤了他们那些羊。
他教的古文,像大厨做出的美味,我们甘之若饴。“才子”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
“才子还需佳人配”。不错,我班一女生就成了这位“佳人”。这女生是高干的千金。其父母极端反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师生恋。于是他们的爱情就变得跌宕起伏,耐人寻味!好似现实版的《窗外》(琼瑶著)在班中分集上演。
如果“佳人”哪天给了“男主”好脸,我们就会听到一堂精彩的语文课。否则,语文果会被贬入自习的“冷宫”。
那天,肯定是古老师达到了爱情甜密的高潮。他居然把讲《诗经.蒹葭》的课堂搬到了校外。
那地在山脚旁,有小河环绕,河中芦苇茂密,河岸垂柳依依,山坡小花似锦,山上苍松峭拔。
那时那刻,我突然感觉到审美意识的因子开始形成,亦或这种因子早就存在,恰好在那时才正式苏醒。
以前对美的概念是模糊的。例如说一个人很美,我纠结于美的标准是什么?谁制定的?我脑中未有成形的标准,怎么能界定美呢?白是美,难道黑不是吗?瘦是美,还是胖不是吗?我困惑。
母亲训我:“连美丑都看不出来,真是个傻儿子!”
我心想,我是真的看不出来,我没撒谎,我脑中可能没有这样的细胞,或者审美之眼已被上帝之帘遮挡。充其量,我是个“美盲”。我不承认是傻子。傻子是智商问题,不属审美范畴。唉,自己母亲,嘴是顶不得的,只是想想就好。
那时那刻,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悠悠、山泉淙淙、杨柳依依、鲜花烂漫、草绿鸟鸣、芳香四溢。
清灵的空气中,荡漾着古老师的吟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时那刻,我看到了一白衣翩翩、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绝伦曼妙、长发飘飘、温柔款款、笑容可掬的女子向我飘来……
那是何等美丽的形体啊!
脱俗的气韵缠绕着美丽的曲线!
近看,此女脸似鹅蛋、额头饱满、眼似深泉、鼻高腮滑、嘴小巧纸薄、眉黑肤白。
那是何等美丽的五官啊!
含情脉脉之气徜徉于立体的五官中!
那是何等温柔的气质啊!
高贵中透着智慧;
文弱中显着娴淑。
那是何等诱人的体味啊!
身体一定是被山气浸润过;
一定是被山果园芬芳过;
要不然,
怎么能有,
第一抹山春芽的味道?
她好像是从《荷马史诗》走来的海伦,
又像是从天国飘来的圣女。
风儿轻拂开道,
鸟儿唱歌伴行,
花儿含羞,
杨柳折腰,
她踏碎羡嫉的目光,
引来阵阵欢呼声。
她是谁?
不是别人,
她是甄一圣!
是的,那天的她破天荒地深触了我!
我的脑子如被神仙点化,忽然开窍。以前她的美,在我脑中,被蒙上了一种朦胧,流于表面。我就像雾里看花,只是若即若离地欣赏,从未深入。但那天的美绝然不同,它似乎有了生命,活生生地撕开了我腹,嵌入心脏!它是那样的深邃!那样的纯粹!那样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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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上帝掀起了我的情之帘?
以前对甄一圣只是一种朋友的感觉,是不是这一刻,我的情窦乍开了?
我矛盾的内心,始终不愿承认我和她是在恋爱。但从外人眼里,我俩早已超越了好朋友的范畴。唉,我俩的关系好像一个多解的方程,一时找不到标准答案!
“这么专注!在想什么呢,‘爸爸’?”她笑问。
“一个标准答案!”我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顺着河边慢走。
“这时还在想题啊?真是个书呆子!如此良辰美景,配我这个佳人,难道没有非分之想?!”
她温柔的话语像微风轻拂耳畔,吹乱了我尘封多年的小心脏。
她的体香猛烈地冲击着我的嗅觉。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唉,人真贪婪!光欣赏美还不够,还想占有。
荷尔蒙在体内膨胀,犹如即将喷发的岩浆!她倚偎在我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在这激情难以自抑的时刻,“魔咒”突然降临:如果“越雷池半步”,我的学业,父母的期望就“归西”了。只能回家结婚,过着祖祖辈辈那样的可怕生活……。
……
我艰难地和荷尔蒙展开了战争!
终于,我拍着一圣的肩膀说:“乖乖!你看河水能一直保持这么纯净,它是怎么做到的?真不容易啊!”
甄一圣睁开了双眼!
轻轻地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我俩成了神仙眷侣。你写作,我弹琴;你种地,我纺棉;你饮酒,我做饭。摆在木桌上的菜天天不重样。若干年后,我斜倚你怀,看日出日落。儿子在河边戏水,女儿在花中捉迷藏……”
“你这梦的名字是《天仙配》吧?”
我俩笑了。
好长一段时间,那天的景像萦绕脑中。
除了不同寝同厕,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上课时,她回眸一笑,千娇百媚。我表面轻描淡写回之以嘴角微扬,其实内心早已激扬澎湃!
下课时,一起背书。她问我答,答非所问,只因心全被她吸引!她假装不觉,任我目不转晴地看她,嘴角带笑。
女人是柔弱的,神圣的!恋爱中的她无条件奉献美,温柔,善良以至她的全部。理应被温柔以待!可是我以前却对她颐指气使,爱搭不理,真是畜生行为!我望着她,不免有些愧疚!
她大眼晴凑近,盯着我的眼睛说:“怎么了,‘爸爸’,为何伤心?”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这才意识到大人们说的早恋影响学习,不无道理。我想如果后来做了父亲,原则上要求子女尽量不早恋。
庆幸,“魔咒”使我没有陷入太深!
黑板上,“离高考还有100天!”的白字陡然使时间变得有形、急促、敏感……
时间是人类给时空做的符号。我们把这符号标注到即将做的事情上,思想增强了重视感和紧张度。
如果我们每个人一出生就挂一个生命倒计时的牌子,那将会怎样呢……?
倒计时使同学们犹如上紧的发条,白夜运转着……
可甄一圣却心不在焉。她遇到了个问题。
她妈妈在参加体检时,被查出乳腺肿块。她妈妈说感觉良好,不需就医。一圣很担心!
“妈妈怕影响我学习,说等高考后就医。”甄一圣说,“我说,如果不现在去,就不学习了!她被逼答应最近去省城医院。”
我说:“我陪你们两个弱女子去吧?”我也不知哪来的男子汉勇气。
“那太好了!‘爸爸。’”
经过我们晓之以礼,动之以情的诉说,和保证几天就回,不会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学校准了假。这些,我蛮着父母,怕他们担心!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甄老师为了感谢帮忙,特意请她朋友吃饭。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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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师生关系增加了一层敏感的色彩。见到甄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另外,我纠结是继续叫老师呢,还是叫阿姨。坐在桌边,好不自在!
甄一圣把我的纠结小声告诉了她妈。
“叫阿姨吧,亲切!”甄老师笑容可掬。
我忙说:“好的,甄老师…不,甄阿姨!”
她们笑了起来。
她的朋友放下手中啃净的鸡腿。抽了两页餐巾纸,叠成小方块,擦了擦手上的油和残渣。扔进垃圾筒,然后又抽了两张叠成小方块,擦了擦油滑的嘴!说:“看病难啊!如不找熟人,光排队得一个多月。十天前,我和表哥说好了,你明天放心去检查,在检查前,去表哥家,自己人,别买太多东西,备些特产。噢,他会抽烟,两条就行。”
甄老师说:“已备好,谢谢!”
去省城的班车,很拥挤。座少人多,没有对号入座一说。上车的场面好似肉博战,如想保持绅士风度,那只能一路悲惨地站着。所以无论是穿西装的,还是穿粗布的,都争先恐后地向上狂挤。好像身后危险即将来临,只有快速上车,才能逃生一样。
我想,表现机会来了。我拿出食堂打饭插队的劲头,不,应当比那高几倍的劲头,像个不要脸的“勇士”,越过混乱骂娘的人群,攀上了大巴,占了三个座位。
一个气喘吁吁的壮汉指着靠窗座位,大声问:“这有人吗?”
“有人。”我说。
“人呢?”壮汉怒问。
我指了指还在晃动的水杯,没敢说话。
“靠……”壮汉带着鄙视的表情向车后走去。
甄老师在水杯位置坐下。我和一圣坐在后边。
车启动了,车厢里的嘈杂声静了下来。我摸了摸刚才被挤疼的右脸,整了整歪斜的袖口,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我又回到了学生的模样。
“这趟,就当作你们高考前的放松旅行。”甄老师轻松地说,“我的身体棒得很,平时感冒都很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你们不用担心!”
我和一圣点了点头。但心还悬着!
途中,一圣歪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努力保持一种座姿,生怕惊醒了那种美。
甄老师嘴角挂着笑容。
第二天,我们见到了甄老师朋友的表哥介绍的专家。
我在医院宣传拦上看到了专家简介:治疗乳腺肿瘤的权威,有多项研究成果,临床经验丰富。
专家仔细检查了甄老师的胸部和腋下。说:“做彩超,再看吧。”
甄老师做了彩超,下午拿了影像图。专家看后,说看不太清。还是做钼靶吧!
甄老师做了令其疼痛不堪的钼靶。
专家说:“还是无法判断肿块性质!”
甄老师有点生气,质问:“你们医生看病,全依赖机器说‘yes,nor’。医生的专业诊断哪去了?怕担责,对患者的治疗少有明确的判断!一次次地检查,是在浪费患者的时间、金钱和治疗时机。”
专家没有回答,很平静!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良性、恶性的比率到底能有多大,大夫?”甄一圣问。
“各占50%吧。”专家说。
“等于没说。”甄老师说。
“还有什么好法,能判断吗?”我问。
专家说:“做穿刺,判断正确率高些。做手术检,更高些!当然,前提,检测仪器需先进。”
“我感觉身体无异样!还是不检了!”甄老师自信地说。
“恶性,前期也是无症状的,建议最好术检。”专家依然平静地说。
我想,人的一生是不是一直处在产生问题和解答问题的过程中呢?如果有可能解答的问题而不解答,那一定遗憾!
对于身体的异状问题,如果不找到终极答案,会纠结到可能得心病的。
我们都劝甄老师……
甄老师也意识到,到了这一步,问题必须得找到标准答案。她同意到更高一级医院做术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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