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的反应是:不可能!
要知道先前猜测之中,觉得朝廷发现治愈方法而选择病患研究的才占了三成——其中还有不少是参与者的家属。
剩下七成人的猜测各有不同。
目前最具主流的猜测是:“说不定是哪位贵人得了病,要人试药呢!”
此猜测一出,瞬间压倒其他猜想。
有人反驳为何要挑骨瘘病患,就有人对上:“那位贵人怕是得了相似的疾病呢!”
“黔首的命不值钱。”
“哪有给你治病,还给钱的?说不定出来以后半条命都没了!”
反正治愈骨瘘那种选项,没人会信的!
受吕泽之令传播流言的卫士还想挣扎一下,旁边的黔首们却是纷纷开口:“不信谣,不传谣!”
“咱们不能胡说八道。”
“咱们得看客观现实。”
“你为啥老给他们说话啊?”
双标三连谁能扛得住?
等卫士灰溜溜地传回消息以后,吕泽登时气极反笑:“……现在他们倒是知道不传谣了,那前面呢!?”
“就是就是!”
“真真是刁民!”
“我们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太医和民医等人同样义愤填膺,不断附和。
瞧他们一个个撩袖子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现在就要与人一绝死战呢!
“让人记录下他们的嘴脸,后头再去问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独胡亥很不合群,甚至嘎嘎大笑。
他的通敌行为登时引来不少人侧目,尤其是吕泽更是第一时间发去谴责的目光。胡亥赶紧止住笑,清了清嗓子:“大家别管外面的传闻,集中精力攻破难关!”
众人从愤怒中回过神,渐渐冷静下来。
吕泽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公子说的是!等到成果放出去,看他们怎么说!”
在场人齐齐应声:“好!”
从吕泽、韩信和钟离眜到太医和民医们,乃至听说外面传闻的病患积极性都瞬间暴涨一大截。
最为不满的居然是对照组病患。
他们亲眼目睹治疗组病患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各个都恨不得能赶紧结束实验,趁早用上这种新式治疗方法。
假的?呵呵。
谁敢在自己面前说这两个字,病患们都能直接暴起把人一拳砸地里去!
一时之间,所有人铆足了劲。
病院上下斗志满满,准备数日后给所有黔首来个大惊喜!
又过两日,吕泽向胡亥交代了孙娘的事。
他先解释完起因,而后继续往下道:“自打那天以后,孙娘子便有些疯疯癫癫的,没日没夜的吵闹。为了不碍着其余人的休息,小臣只好将其挪到别处。”
胡亥觉得没问题:“这是应当
的。”
他想了想:“那卫士有没有在被抓捕的名册里寻到她孩子的踪迹?”
吕泽摇摇头,又点点头。
胡亥挑了挑眉,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吕泽轻声道:“名册里无人提及,但与他同批参与兵役者却有几人被抓。”
胡亥瞬间明白吕泽的言下之意。
他倒抽了口凉气:“嗬,真的?他们是逃了兵役?许是错过了时辰?”
吕泽点了点头:“是。”
顿了顿,他又轻声道:“他们将官吏杀害后便潜逃至附近山林为盗寇,以勒索路过行商,又或者在山间自给自足生活……其中不少人都曾与家人联系过。”
胡亥瞬间一个激动,打断吕泽的话:“等等?”
他吸了口气,看向吕泽:“你的意思是……孙娘子的儿子还在世?”
“就被抓的几人说其没有被抓,应当还活着。”
“等等等等?这不对啊……”胡亥渐渐回过味来,震惊地看了眼吕泽,“你前面不是说……那孙娘子是找不到儿子而后才跟着哥嫂侄子生活的吗?还一直被哥嫂侄子欺压,若是她知道儿子在世,又何苦这般……?”
吕泽目光沉沉:“……许是孙娘子不知情?”
话语里的意思让胡亥瞠目结舌:“我记得你前面说过……孙娘子,孙娘子是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的?”
吕泽给出肯定得答案:“是。”
胡亥呼吸一滞,随即怒不可遏。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找!派人去找!我倒要看看这等不孝之徒长什么模样!”
吕泽恭声应了是。
没等他退下,胡亥又叫住:“等等!这件事也得告诉阿父,指不定那人还躲在山林之中。”
嬴政听到一半便黑了脸。
等全部听完以后,他冷哼一声:“真真是贪生怕死,狼心狗肺,忤逆不孝之徒!”
【就是就是!】
【贪生怕死也就算了……毕竟当时的秦律是迟到就要砍头的。】
【可是别人联系亲眷你不联系?】
【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就由着她被哥嫂欺负吗?】
【不孝之徒,我呸!】
【这种垃圾,等抓住以后我定要给他邦邦两拳!】
嬴政下意识接话:“活捉做什么?”
他心下一凛,冷着脸往下道:“朕看到他都嫌脏了眼,直接一刀宰了便是。”
胡亥没注意到细节,光顾着痛心了:“不行啊!”
他掰着手指头:“现在到处都要用人——修筑城墙要人,修建直道要人,修建陵墓也要人!还有各地修缮民居城市,那都需要人啊!”
“哪能这么轻易让此人去死?”
“把人抓住,让他干一辈子,再看看别人过的好日子,嘎嘎后悔!”
嬴政手一顿,瞬间沉默了下来。
朕看你的小脑瓜子转得嘎嘎快。
胡亥还满脸期待:“阿父您说对不对?”
嬴政道:“……等抓到人,审一审再说。”
胡亥想了想:“也是。”
嬴政给吕泽增派了些人手,又吩咐其必要时可联系李信调用军队。
吕泽强忍激动:“谢陛下!”
吕泽斗志高昂,急急退出殿去办事。
嬴政收回目光:“朕看你的卫率又得换人了。”
胡亥倒是挺淡定的:“正常正常啦——吕泽有心上进也是好事,阿父也多个人才用用。”
胡亥想了想:“至于我……”
他凝思片刻:“不如换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呗?”
嬴政嗤笑一声:“韩信?钟离眜?”
胡亥连连摇头:“他们呆在我身边那才叫可惜……哎许郎干嘛跑那么快,不然他跟我也挺好的呀!”
守着大片鱼塘仍旧不满意的胡亥叹道。
始皇帝嬴政嘴角抽了抽——那是名女子!见胡亥完全不知情,他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胡亥喜欢的话,那朕便让人将他唤来。对了,胡亥还不知道吧?他是——”
胡亥急急叫停:“等等!”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道:“我和许郎约好的,要是能有幸下回见面,他就会告诉我他的身份!阿父不准捣乱,不准说出来啊——”
嬴政:“…………行吧。”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吕泽已带着几名卫士赶到孙娘子的家乡。
听说孙娘子之子可能尚在人世,只是未曾与孙娘子联系过后里正大吃一惊:“竟然有这等事?小的将孙郎夫妇唤来问一问!”
孙娘子的哥嫂很快也来了。
起初他们脸上还堆着笑,等吕泽说起有人目睹山林盗匪真容,据说其容貌极似两人侄子时夫妇二人面色突变,吓得一跃而起:“不是……不是!我们与他们没关系,我们不知道啊……”
夫妇避之而不及,一口咬定自己不知。
吕泽凝视眼前二人,心下有了猜测:“你说你们不知道?”
夫妇连连点头:“不,不,不知道。”
吕泽突然笑了笑:“我听说你们侄儿早已死亡?”
夫妇仿佛才回过神,连连应是。
他们慢一拍的反应已让吕泽得到答案:“孙娘子之子没死?他曾联系过你们?是要你们照料他的母亲?”
夫妇两人脸色渐渐变了,露出些许惊恐来。
他们没撑过吕泽几回责问,很快交代出来:“他杀了官吏,居然还敢联系家里!”
“他险些害死我们一家人!”
“当时官府都想将我们全家拖走……我儿才只有十四岁啊!”
夫妇两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里正有些不安:“这位官吏大人……孙郎说的也是实话,那时候乡里派了许多人来查实,险些将我们一里巷的人带走!”
吕泽没搭理里正。
他神色平平,继续盯着二人道:“所以你们就将他送回来的前藏下了?直到孙娘得了病也没告诉她,还为了赚钱让她去参加病院的实验?”
里正面色微变:“什么?”
夫妇两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眼神飘忽片刻才再次哭喊起来:“我们怎么敢告诉他母亲!”
“他差点害死我们全家!”
“我们照顾孙娘……拿点钱又怎么了?”
“孙娘的身体那么差,万一听到儿子沦为盗匪定然会气死的!”
夫妇两个厚着脸皮,大声疾呼。
里正已经气得捂住胸口:“亏我们还说你们有良心……合着,合着是这样的良心!”
吕泽冷漠地应了声,示意卫士将两人抓住。
面对夫妇两个的挣扎和叫屈,他冷漠道:“既然知道孙娘之子为盗匪,那你们收下的钱财都是脏物,已触犯了秦律——”
话没有说完,两人面上血色尽褪。
孙郎急忙说道:“不是……不是!大郎他没有做盗匪……我曾见过他一面!他和别的盗匪不同,像是个书生模样……”
“像是书生?他为官了?”
“不不不……应该没有吧?”男人缩了缩脖子,努力回想着:“他那时候让我照顾好孙娘……还说,还说他在做件大事,等做成了还能给我好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