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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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还是想说——

“我给世子揉揉吧,弄点儿姜汁慢慢地搓会感觉好些。我爹犯病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弄的。”

说到这儿,她想起爹来。这天气爹爹定也不好受,只是没世子这么严重罢了。

心情便低沉得很。

荆子烨这回没拒绝,家丁观得眼色,果断去弄姜汁。

没一会儿,那位大哥就端着半碗姜汁回来了,骄傲地邀功:“我徒手捏爆二十个,厨房一片哭爹喊娘,我一块姜都没给他们剩,嘿嘿。”

阿银:“……倒也不必那么多。”

世子身上共有三处旧伤累及骨头,一处小腿,一处膝盖,一处右手前臂。

先前阿银只是隔着衣裳帮他捏,不曾见过伤口,眼下袖子挽起,才见那处旧伤有多刺眼。

推拿按揉这种事,就不必讲什么授受不亲了,况且,这原也是她的罪过。

屋里一时无声。

荆子烨见她愣了神,把手往回缩:“吓倒了?”

阿银摇头,重新抓住他的手腕:“只是有些心惊。都说战场凶险,九死一生,如今我算是窥见了一角。”

她沾了点儿姜汁,慢慢地给他揉着手臂。世子许是有些难受,一直皱着眉头。

“可感觉发热了?”

“有一点。”

她这一双手,平日里只是执笔翻书,力气活从不干,力气却不见得小。只因是常给爹爹揉手臂,早锻炼了出来。

难受一阵后,荆子烨便感觉舒服了许多,渐渐松开眉头,有了那闲心盯着她认真的样子看。

“其实手法比我好的大有人在,世子为何不肯让人每日揉一揉?”

“犯不着。”

“可难受的是自己呀。忍着不说,反倒叫身边人更担心。”

“那你,会担心吗?”他看着她,没过脑子的话脱口问出。

阿银手指微顿,接着又轻轻地按:“会啊。”

她眼眸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她的眸子,两颊因为持续的发力而微微地泛起了红。

“大盛的每个一人,都会担心世子的身体。有世子在,便有城墙在。”

荆子烨勾了勾唇,笑容略显干涩。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小荔枝。”

“嗯?”

“歇歇吧。”

“再等一会儿,就快好了。”

她一直为他揉了半炷香的时间,方停下来歇一歇手。待会儿还要为他揉揉腿和膝盖,这可不轻松。

外头,家丁大哥端着碗进来了:“老大,该喝药了哟。”

汤药端过来,一闻便知苦得不得了,世子随手端起一口饮尽,未皱一下眉头。

深褐的药汁在他嘴角糊了一片,阿银下意识地捏起手帕就替他擦。

如此亲昵的举动,双方都未曾想到,便都愣愣地看着对方,如被冻住了脑子。

眼神交汇,她胸腔里头咚咚跳了好多下。男人深褐的眸子倒映着她的模样,她有些惊慌,像是被发现了秘密一般的无措。

阿银:“……”大白天的鬼上身了不成。

“哟,我可来得不巧。”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阿银连忙缩回手,回头去瞧,见一珠环翠绕的贵夫人站在门口,端的是风姿卓绝,燕妒莺惭。

荆子烨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沈侧妃来我这儿作甚。”

原来是雍王的侧妃呀,先前只匆匆瞥过几眼,一时倒没记起。

阿银忙起身见礼。

女人使使手,她身后跟来的丫鬟便将重重的盒子放在桌上。

女人慢悠悠走进来:“听说咱们世子今儿终于好些了,我可不赶紧带着这些上等的补药过来。这些可都是太后赏赐的好东西,我自个儿都没舍得用呢。”

说到此处,笑出了声,“——可真是来得不巧,打扰了郎情妾意。”

她美眸一转,瞥见那床头的同心结,哪里还猜不到这二人什么关系。

荆子烨就坐在床上,半点儿位置没挪:“多谢沈侧妃关照,恕小辈我有伤在身,无法起身相迎。”

沈侧妃:“世子说的哪里话,一家人讲什么虚礼。”

边说着,边走到阿银面前,将她上前打量了一遍,“好姑娘,你也是的,一家人讲什么虚礼。”

这话好不荒唐,惊得阿银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抬了头。对面那位侧妃笑意盈盈,哪里见半分嘲讽,竟像是真心实意地跟她讲什么“一家人”。

她还愣神呢,世子冷下了脸:“还请沈侧妃勿要妄言。”

沈侧妃笑道:“我这哪是妄言啊,我也是过来人,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哥都已儿女双全,你也该成家了嘛。”

再次盯着阿银瞧,“我看这姑娘挺好的,模样俊俏,听说还读过书呢……咱们世子的眼光真是不错。”

阿银尴尬得想找地洞钻进去。

沈侧妃不光嘴上这般说,竟还轻轻地拍了拍阿银的手:“好姑娘,得空去我那儿坐坐,我也喜欢品诗作画。”

居然热络得很。

阿银把头埋得低低:“奴婢听世子的。”

沈侧妃抬起手绢儿,捂着嘴笑:“行了,我也不打搅你们了。再这么逗你,世子可要跟我发火了。”

扭头招呼上丫鬟,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阿银胸口猛松口气。

“你别听她瞎扯。”荆子烨紧皱着眉头,口吻颇没好气,“她心里打着算盘呢,可不是为你好。”

阿银回到床边,点点头:“猜也是的。”

荆子烨仔细地看了她几眼,见她眼神躲闪,仍有几分紧张,又补充道:“她是巴望着我娶个低矮门户的妻子,千万别比过她儿子。一旦误会你我私情,自是大力撮合。”

阿银这下了然了:“哦。”

荆子烨调整了下坐姿,细细地观望她的神色,清了清嗓:“不过,我不在乎什么门户。只要是我喜欢的姑娘,天王老子反对,我也一定要娶回家。”

阿银挽起他的裤腿,没接话茬:“休息够了,也是时候揉揉腿了。”

她沾了点姜水在手上,专注地又帮他揉搓起小腿。

荆子烨这眉头迟迟松不开,奈何阿银她揉得认真,连话也不怎么说了。他刚才补充的话,也不知她听进去没。

这天,经阿银一通揉,世子那浑身的酸痛缓解了好些。当然,与天气也有关,月晕而风,础润而雨,这天夜里月亮亮堂堂的,便预示了明日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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