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锐态度很坚决,喻金生急了:“方主席,您要是再推辞,就把我当成外人看待了。再说了,我们又谈不上什么钱权交易,只是两家的正常礼尚往来嘛!方主席也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在当今社会里,礼尚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瞒方主席说,明天是星期天,我还有两家的喜酒要喝呢,没有分身术,只好让春华去一家,我去一家。方主席,我说这话意思,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拒绝礼尚往来的,大到高级领导,小到普通百姓,谁能不食人间烟火呢?”
喻金生说完,又将“信封”放在桌子上。
方锐再次将“信封”拿起来递给喻金生:“喻医生,今天我们不讨论社会上的人情往来的事情了,只说这件事吧,不管怎么样,这个东西我是不能收下的。”
看到方锐和喻金生为这事相持不下,夏侯雨连忙跑过来:“方锐,这样吧,你先把喻医生的东西放在这儿,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再给人家退回去。不然,让喻院长感到挺没面子的。”
“对对对,还是夏侯兄有办法,不然我的面子真是挂不住了。”喻金生急忙接过夏侯雨的话。
“喻医生,说实话,其他的事我都能给你面子,这件事绝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请你理解我!”方锐的态度仍然很坚决。
“那,真要是不行的话,我到三分场去看看方叔,他老人家不是经常生病吗?我买些礼物送给老人家吧,这样方主席就不为难了,我的面子也说得过去了。”喻金生说完,看着方锐。
“要说我爸我妈,还真给喻医生添了很多麻烦。我天天在忙着出车,两位老人生病了,也顾不上去看看两位老人家,今后还要给喻医生添麻烦的,我们也准备最近回去看看两位老人呢!”夏侯雨连忙接过喻金生的话。
“那这样吧,夏侯兄,你们去看望父母时,就用我这点钱给老人们买点东西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下次他老人家要是生病了,我也会照顾他们,给他们买点东西的,这次就我就不往三分场跑了。”喻金生说完,又将信封放在桌子上。
“看到喻医生这么对待我爸我妈,我先替我爸我妈谢谢你们了。每次生病,都是喻医生照顾得好好的。说实话,我们都没有喻医生做得好呢!”
方锐不再说话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医院里还有手术要做呢!已经约好了晚上的手术时间了,不能耽误了哦!”喻金生说完,就准备告辞了。
“喻医生,吃了午饭再走吧!我们做得简单点,不能饿着肚子回家了!”方锐说。
“不用了,不用了,方主席,谢谢了,您也难得休息一下,我就不耽误您了。”
送走了喻金生,夏侯雨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一沓崭新的百元面值人民币呈现在眼前。夏侯雨数了数,整整一百张,也就是说,喻金生这次就送给方锐整整一万元。
说实话,别看方锐是从基层单位的业务干部干起,一步步提升起来的,在领导岗位上也干了近二十年了,可从来没有收受过别人这么多的现金。过去拜年,她最多也是收了一些烟酒之类的礼品,甚至收受过别人赠送的中华烟、茅台、五粮液等高档一些的烟酒,但她都做了相应的回赠,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如今一下子收受喻金生送来这么多现金,她感到确实不妥,一旦事情败露了,就不好说了。
夏侯雨却十分高兴,眼睛直直地盯了一会儿那一沓崭新的人民币,又用手摸了摸,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方锐正在给露露梳头,一扭头,看见夏侯雨正用一双贪婪的眼睛看着钱,很生气地将梳子往桌子上一放:“露露,快去洗洗手,看你的手乱抓一气的,太脏了。洗好手了,妈妈再接着给你梳!”
夏侯雨听了,知道方锐说话是含沙射影,很不自在地回到卧室里去了。
方锐随露露一起将手洗干净后,将自己的手也擦了擦,继续将露露的头发梳理好后,拿起钱走进卧室里看着夏侯雨:“这钱绝对不能要,这次我们回五一农场,想办法把这钱退给喻金生。”
“方锐,你不收下喻金生的钱,他会怎么看待咱们呢?他难道不会说咱们进城了,地位提高了,就不认人家了?再说了,露露的外公外婆还在农场里,特别是爸爸,经常住院,我们目前又没条件把两位老人接到咱们这里来住,生病了住院了,还是需要钱的。何况,爸爸的胃病犯了,有很多的事情还得靠喻金生他们去照管。你不收下他的钱,他是不是有很多想法?得罪他本人倒也没什么,爸爸胃病那么严重,动不动就住院,还要不要他再帮忙关照一下了呢?还有,我们家收下他送来的东西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这次何必这么较真呢?”
“这不是较不较真的问题,这是违背原则、突破底线的问题,甚至是违法乱纪的问题。和平时收下他送来的礼品问题完全是两码事。”方锐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我主要是想到爸妈在那里需要他去照顾,不然的话,离开了五一农场,和他家来不来往都无所谓的了,眼下还得靠着他,所以现在收下来了,今后咱们也买些礼物回送给他,不就成了正常的礼尚往来了吗?别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这样既能不扫他喻金生的脸皮,也能让他继续照顾爸妈,一举两得的好事,你为什么搞得双方脸面都放不下了呢?”
别看方锐平时看不起夏侯雨,这会儿对他分析的问题,倒是觉得也在理,因此,她说话的口吻也缓和了许多:“这笔钱先放在这儿,一分都不要动,等到有机会了,或是他家有什么事情了,赶紧以回礼的方式,给他退回去!”
六月的塔里木分场是美丽的季节,原本十分干燥的空气这会儿多少也有些润湿了。胡杨的树叶已经全部舒展开了,平时十分寂静的胡杨林突然又变得热闹起来。到胡杨林里野营的、聚会的、摄影的、写生的、揽胜的、考古的、垂钓的,甚至还有拍电影拍电视剧的数不胜数……这种悄然发生的变化让很难走出去的农场人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他们懂得了接触大自然、深入大自然的无穷乐趣,也让他们知道了生活的多姿多彩……农场人忠厚,他们不知道利用大自然造物神赐予他们的大好资源再去索取,他们不知道把天然胡杨林开发出来去挣钱。因此,人们可以随意到胡杨林里的某个地方占一个位置,是夫妻关系也好,是情人关系也罢,或是朋友间的往来聚会,都可以到那里去,或亲吻,或闲谈,或打牌,或野营。甚至有时领导们之间的走访,也要到胡杨林里去看看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美景,因为领导们对人造景点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方锐担任农垦局工会主席后,夏侯雨也调到农垦局机关小车队上班。虽然农垦局早已实行双休日,可驾驶员们并不一定能够双休,有时星期天领导们外出,或是遇到上面来人要到基层去,驾驶员们就有可能还要出车。
这一天,由省文联和作协组织的采风团来到南疆农垦局采风,他们想到胡杨林里去看看。农垦局机关事务管理处小车队负责人派夏侯雨的车子负责接送。
虽说是星期六,夏侯雨也只能按照车队领导的安排,一大早就驾驶着面包车去宾馆门前等待着。待文联和作协的成员们吃过早饭后,夏侯雨驾驶着面包车,拉上他们出发了。
采风团的成员们思想都很活跃,他们见到什么都思绪万千,见到什么都由感而发。连见到路边的野花盛开了,他们也要“啊啊”地感慨几声;看见了参天树更是大发感慨,这让夏侯雨感到很可笑。他天天生活在这地方,对那些小花和树木什么的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从来没感到她们很新奇,更没看出她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面一声汽车喇叭音将夏侯雨的思维又唤回到现实。他急忙提醒自己:别跑神了,还是专心开车。
这些采风团的成员们不仅很爱发出感慨。而且嘴巴也说个不停。这会儿车子行驶到两边生长参天白杨树的路边,他们又感慨起来。其中一位中年人首先感慨起来:“当年茅盾先生曾在大西北游走了一遭,那篇著名的《白杨礼赞》,把咱们大西北的白杨树推向了全世界。茅公称白杨为树木中的伟丈夫,我们的足迹比茅公伸得更深更远,我感到不仅是白杨树,其它树对咱们大西北同样十分重要啊!”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同伴马上接过话题有感而发起来:“是呀是呀,任何一种树对咱们大西北都是同样重要的。我到过青海,那里有一段长长的道路,道路两旁长着密密麻麻的参天白杨树,据说就是当年的大军阀马步芳栽下的。他在栽下这些树以后还贴下了告示,敢于砍下一棵树者杀头,敢于在树下拴马者,鞭打五十。于是,那些树便茂密地生长起来了,直到今天也没人敢动它。”
听完同伴讲完这个故事后,那位中年人又不由得感慨起来:“杀人如麻的马步芳却如此地爱护树木,其实这件事听起来并不可笑。在他的眼里,一棵树确实比一条命更重要、更神圣。命在这里是不值钱的。一条生命降落在这荒凉、贫瘠的土地上,本身就是一种悲哀。而树木就不同了,一棵树能够在这里成活下来,就给予了人类的一切。”
采风团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人马上接上他的话:“你说的没错。在我们大西北,解放前的许多地方是大沙漠,是戈壁滩,难以见到一根草、一棵树、一滴水。很容易见到的,就是那些目光呆滞、嗷嗷待哺的人类兄弟。”
“今天听了这些采风团成员们的高谈阔论,还真学到的不少知道,懂得不少道理呢!”夏侯雨心里想。虽然长期给领导开车,从领导那里听到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像今天这样听起来既有文采,又富含哲理性的谈论,他听到的确实不多。因此,听了这些采风团成员们的对话,夏侯雨也不由得暗暗赞叹起来。
车子向东南方向行驶了近三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片胡杨林坐落在世界第二条内陆河塔里木河边。虽然规模不大,却很茂密,静静地伫立在河岸边,沐风浴雨,千年百载。塔里木河是季节性河流,断流是经常的事。一旦断流,沙漠就裸露在世人的眼里,发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在向人们昭示着残酷的生存威胁与随时的毁灭。能与它长久陪伴的,就是这一片片胡杨林了。在胡杨树那皱巴巴的躯干上,会长出两片不同的树叶,尖尖的,以抵御沙漠的干旱;圆圆的,以汲取丰富的阳光,就这样,它们繁衍了几万年。难怪艺术家用自己的一切灵感去感悟它;诗人用情感去讴歌它,小说家用真情去颂扬它。所以,来到这片胡杨林,这些采风团的成员们仿佛在观赏北京琉璃厂汲古斋里刚刚出土的一尊青铜宝鼎,用不同的眼光去欣赏它,去赞叹它。
对于胡杨林,夏侯雨并没多大的兴趣去观赏它。他从小就玩耍在胡杨林中。在他的眼里,它们实在太普通了。所以,待那些采风团的成员们下了车进入胡杨林后,他就在河边漫无边际地走动着。
中午是在靠近塔里木河边的南山农场里就餐的,是农垦局机关事务管理处安排的。夏侯雨和采风团的成员们吃过午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又将采风团的成员们转送到另一处胡杨林。夏侯雨照旧玩自己的。这时他腰上手机响了,是农垦局机关事务管理处小车队队长打过来的。他急忙打开手机接听,才知道采风团的成员们第二天还要去附近一个大峡谷进行采风,需要换成越野面包车,车子已经安排好了,也和农垦局带队的工作人员说好了,让他晚上赶回来。
夏侯雨听明白后,挂断电话时暗暗骂了一声“妈的,早不告诉我,害得我在胡杨林瞎转悠了这么久。”就将车子往回开。
开着空着车子往回转,神经没那么高度紧张了,夏侯雨也悠然自得起来,一边驾驶着车子欢快地奔跑着,一边高兴地哼着小调。路上的车子和行人都不多,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比起早晨行驶时间,他整整缩短了半个小时。但等快到市区时,天色还是晚了,此时又是下班高峰期,人和车子明显多起来了,他不得不放慢了车速。
走到城区拐弯处,夏侯雨将车速放得更慢了。这时路边一个女孩招手示意他停车。夏侯雨随便向女孩瞟了一眼,发现长得很漂亮,就将车子向前驰出几米距离后停靠在路边,将头伸出车窗外大声问:“什么事?”
“大哥,我要到市里去,天太晚了,我想搭您的车子,请您帮个忙,就我一个人。”女孩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然后又重复了一句“就我一个人”。
女孩把“就我一个人”不仅重复了一句,而且说得很重,并且嫣然一笑看着夏侯雨。
夏侯雨听说只有一个人,又是一个女孩子,笑得又那么媚妩,心里想着既是顺路,又没什么危险性,何况,女孩子看上去确实很漂亮呢,就打开车门让她上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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