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清露清允二人后,沈轻语回到隔间,见杜仲已经收拾完东西正等着他。
沈轻语知道她不便说病情,只道:“应该没啥大问题,能治好吧?”
杜仲点头:“不算大毛病,他们还说若是见效,还给我介绍其他患者,全都是讳疾忌医的深闺夫郎。”
“那挺好,你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杜仲对他感激不尽,不仅任务能够完成,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诊金,这样离她开医馆的距离就更近了一步。
接下来的两天里,沈轻语一面帮着杜仲联络患者,一面准备着去百花村的东西。
临走前的一天,杜仲已经累计诊治看病五名患者,成功打入汴京官商夫郎圈,这不诊不知道,一诊吓一跳,原来医馆里男科生意不景气,全是因为男子讳疾忌医,这些郎君,多多少少都有些隐疾。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要回趟乡下,我跟清露沟通了,你只需每日未时去茶肆坐诊便可,反正你就老老实实问症状,能吃药就尽量吃药,针灸火罐这样的,我估计他们现在还很难接受,得慢慢来。”
杜仲认真记下,她现在对沈轻语刮目相看,原本他没坠湖之前,她觉得他虽生得美艳,但眉目无神,性子也唯诺自卑,不善言语。后头醒来了,性子发生大转变,样子还是那副样子,但看上去光彩四射,性子也变得开朗爱笑。不过总的来说也都是乐善好施,骨子里的本质是没变的。
当晚沈轻语已经将写好的书信放在枕边,一想到要出远门,他就高兴不已,整晚都没怎么睡,次日天还没亮就溜了出去。
他们约在巷口相见。
此时汴京城里的晓市才刚刚闹腾起来,一些换班的服务人员打着哈欠买朝食,睡眼惺忪间多看了两眼路过的这位清瘦虚弱的女子。
她穿的是藏青色直裰,未戴冠只用了根木簪束发,脖颈间围着巨大的毛绒围巾,身子在宽大的衣服里走动起来显得格外瘦弱,脸淡唇白,走两步咳嗽一声,是个病秧子。
沈轻语现在的人设是体弱多病的富家女,所以在出门前他给自己脸上唇上都敷了层薄粉。
他左转右拐走到巷子口,那处马车旁站着顾臻,顾臻见他这身打扮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秦馥撩开帘子一看,也笑出声:“难怪等半天不见人,感情是个病秧子啊。”
沈轻语装病也装得挺累的,见总算到了,他扶着车,喘气道:“咳得我嗓子眼疼,但效果应是不错,路上没人怀疑我是男的。”
“行了,上车吧。”顾臻催促到。
就这样,三人踏上前往百花村的路程。
在路上,沈轻语才得知她们二人要去百花村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
马车行进缓慢,一路上走了三个时辰才到,此时将至正午,春阳当头,莺啼鸟鸣,还未到百花村就看到路边已是各色小花点缀,粉蝶纷飞,处处桃红柳绿。
沈轻语撩开帘子往外看,感受着自由自在的呼吸,眯着眼道:“这里真美啊,简直像是世外桃源。”
阳光洒在他半张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顾臻觉得这些绒毛像在挠她的手心,那股麻痒的感觉惹得她捏了捏拳。
“一路上人都看不到几个,琴女挑的好地方。”
原来这琴女当日并没死,准备来说是借顾臻之手假死,她早就想退出江湖,那日在竹林一战,也是同顾臻商量好的,就等琴女已死的消息放出去,她就能彻底摆脱这个身份,跟普通人一样生活。
顾臻提醒她:“明月。”
明月是琴女的名字。
“对,明月,也不知是怎么样的郎君,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竟心甘情愿隐居在这穷乡僻壤。”
沈轻语不同意:“怎么能说这里穷乡僻壤呢,小门小户自给自足挺好的,开门见山见水,见花见树,住在这里人都要多活两岁。”
秦馥哼笑了两声,心中暗叹果然是不谙世事的郎君。
说话间,马车行至一个三岔口,马娘将车停了下来,她指着右边岔口道:“往这里头走就是百花村了,后面的路程你们自己走吧。”
“真不把我们送到啊,怎么地,这百花村里有鬼啊,你怕进去。你这会儿下了车,要走回去?”秦馥跟她理论。
马娘跳下车,闭口不谈百花村:“雇我时咱就说好了,我只送到岔路口,你们别赖账,这条道上什么时候有车没车我都知道,您也不必担心我回去不成,先付钱吧您就。”
顾臻付了钱,坐到前室,挥鞭驾车往岔道上走去。
岔道上立着碑,三个端正的楷书:百花村。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大树,枝繁叶茂,阳光透下来也只有零星的斑驳光影,一走进来光线就暗了些,带着阵阵凉风,沈轻语坐在轿子里拢了拢围巾,有些冷。
秦馥钻了出来,坐在顾臻身侧,警惕地看着四周。
她小声分析道:“我打听过,百花村种有百花,都销到汴京,往来运送的也都是当地的村民,我估摸着这村子里的人相当排外,那马娘才不愿跟我们进村。”
走出两棵大树的阴影,外头竟是别有洞天。
微风和煦,绿柳含烟,一片片花田齐整分布。有迎春花、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等,品种众多,分门别类地种植着。一侧还有青青小麦,粉花翠浪在一阵春风中泛起涟漪,只道是风如酥,花似火,喜鹊在枝头。
不远处便是村落,静静地躺在山间,像一副书写春光潋滟的山水画。
三人皆为此处的美景所惊叹折服。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里当真是世外桃源啊。”沈轻语背起《桃花源记》的原句。
几人站在村口感叹,花丛中的一个女孩瞧见他们,她扎着两个小辫,头上别着粉花,双眼大圆清亮,手里捧着花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明月姐姐的客人吧。”
这女孩真聪明,她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沈轻语俯下身看着她,笑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女孩审视着他们,忽然说:“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吗,怎么多了一个。”
沈轻语回头看两人,顾臻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妹妹,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带在路上。”
女孩嘟了嘟嘴,看向沈轻语,摇头:“明明是哥哥,怎么说是妹妹呢?”
沈轻语瞪大眼睛看着她,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又没瞎。”女孩没好气地看着他们,“快走吧,我在这儿等你们一个时辰啦,不是说好巳时到么?”
女孩小小年纪目光却毒辣,说话也沉稳懂事,她走在前头领路,时不时还与他们聊天,没走两步,大家就进到村落里。
一路上走来,沈轻语发现这里的村民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妻夫两人琴瑟和鸣,母慈子孝,村民间也友善和睦,当真是世外桃源。
只是路过他们的人都会投来探究审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