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行眯着眼,眼前这一幕是他不想看到,却又无法忽视的。
尽管已经把赵崇的威胁级别提高,却是也没想到,竟然又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上赶着给他刷声望!
欧阳震天,同样是顾不得猜想,欧阳丰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兵部还有哪些人参与,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是谁想捂就能捂得住的!
林中泽眼中金光一闪,第一次认识到,像是赵崇这种人,似乎就是这个时代的宠儿,任何事情到了他手里,都可以化为攻向敌方的利器!
刘北玄倒是没想太多,胸腔之间早已被愤怒填满,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存在,早就爆发出来了。
小九这会儿也明白了赵崇的用意,心中感慨的同时,对于接下来的场面则更加期待起来。
“我想问问诸位大老爷……”
赵崇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开始炸响在此!
“我们还是不是夏朝的士兵?我们还是不是夏朝的子民?我们曾经做的那一切,还有没有人知道?”
一句高亢过一句的怒吼,很多人都默默低下了他,因为他们心中有愧。
“少小离家老大回,儿童相见不相识,满腔的热血就化为这么几间,连韩风都无法遮挡的茅草屋子?”
“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的吗?”
人群中有一些眼皮子薄的人,已经开始啜泣,可赵崇的话还未说完,他今天既然站出来了,就一定要把这事情管到底,彻彻底底的撕开这一层遮羞布。
“成天里大生打死,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政敌送进天牢之中!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在这个城池的某一个角落中,还有一群曾经为大侠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你们喝着花酒,在那青楼之中千金散去,只为买美人一笑……”
“你们啃着肥肉,丢出去的骨头,甚至都不屑于让乞丐去抢,因为那是你们丢的,不是他们的。”
“我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喜好,罔顾他人的生命……”
“可当你们坐在那高高的庙堂之上,有没有想过底层这些子民?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若是有一天他们不再信任你们,不再对你们满怀期待,各位大老爷,你们这个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赵崇脑海中闪过,他曾经亲眼见过的一幅又一幅画面,他总算明白“朱门酒肉臭”到底是从何而来,也看清兴盛王朝之下,为何会有人频频举起造反!
“或许三年五年,你们不会察觉什么?可十年八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呢?消失在历史上的那些王朝,哪一个不是从小处开始崩溃,继而演变成大范围的腐朽……”
“我想替他们问你们一句,你们吃的饭,穿的衣,从何而来?”
“你们每个夜晚,是不是能安然入睡?”
“谁来告诉我!”
……
沉默,无尽的沉默。
赵崇的言辞并不犀利,甚至都配不上他“文圣”的称号。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质疑,看一看他身后,佝偻着腰背的那群人。
面黄肌瘦,皱纹满身,可眼神中却依旧怀着对这个朝廷,无比的期待,和热爱。
现在他们相信了,若不是到了实在走投无路的地步,恐怕都不会找人去和赵崇递话。
若不是赵崇异军突起,在上京城闯下了偌大的名声,他们可能就会这么一辈子平平凡凡的在某个角落里,老死……
都不见得有人能知道他们的功绩!
李天行抬脚,向着郑山走来,步子略微有些踉跄,何贵想要去扶,却被他一手推开。
到了郑山跟前,李天行颤抖着嘴唇问道,“老人家,您有没有什么要求?”
郑山转头,茫然看着赵崇,似乎在询问这是谁?
赵崇还未回话,李天行便哽咽一声,清泪从眼角留下,“我是摄政王,李天行。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办到。”
“噗通”一声,郑山跪倒在地上,赵崇并未阻拦,接着就听见他磕磕绊绊的说道。
“王爷啊……草民真的没什么要求,就像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有个结实点的物资,能遮风挡雨。”
“今年的天实在是太冷了,要是再没有办法,我们也只好去城外捡那些毒煤矿,死是死的快了点儿,可好歹能知道知道,暖和是个什么滋味儿。”
“不瞒你说,王爷,我们……我们对不起朝廷啊……多少老兄弟都回不来了……要不是想着给他们这些孩子养大成人……呜呜……”
这些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实在是说不下去,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天行赶紧低下头,用力把郑山扶起来,一边是锦衣华袍,一边是衣不蔽体,即便是加上赵崇那件虎皮大衣,这对比都实在是太鲜明了。
“各位大人都听见了吧,他们养的甚至不是自己的孩子,有很多都是那些……”
李天行后边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他只能略过,然后又朝着赵崇深深的鞠了一躬,“赵太傅或许之前多有误会,但今天你给我们上的这一课,刻骨铭心!”
“本王在这里发个誓,这件事无论涉及到谁,不管它是多大的官,一定会一查到底。另外……”
看着那些人眼中的不信任,李天行忽然就觉得,很多保证都没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来的有用。
“何贵,去把本王扶上的那些金银珠宝拿出来,去龙山商号买米买面,一定要保证这些英雄,现在必须吃上一顿饱饭!”
“快去!”
何贵领命而去,其他人这时候也才反应了过来,纷纷慷慨解囊,捐衣服的捐衣服,修房子的修房子。
让赵崇意外的是,欧阳震天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而且数目还不小。
“老人家,”赵崇转身抓起正山的手,粗糙膈人,“你们放心,我会留一对锦衣卫在这里,如果后续,有谁做不到,或者说有人来为难你们,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