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蒯褀,见过刘使君。”
那年轻的蒯氏公子,彬彬有礼的向刘备拱手见礼。
终于来了一个不再是趾高气扬的。
对方有礼,刘备也就以礼相待,吩咐赐座上茶,以宾客之礼对待。
“备这个素来快人快语,蒯使此番前来有何意图,不妨直言。”
刘备开门山见问道。
蒯褀微微一笑,拱手道:
“下官乃是奉我主之命,前来与刘使君化干戈为玉帛,两家就此握手言和。”
刘备心头一震,叹服的目光回望邓牧一眼。
果然如邓牧所料。
刘表竟能忍气吞声,主动请和。
赞叹之余,刘备想起邓牧的话,自己也需要抚定新野,整编降卒。
既然于己有利,刘表主动请和,自然是顺水推舟了。
念及于此,刘备遂道:
“此战虽是刘景升先发兵攻我,但我刘备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之人。”
“刘景升既想握手言和,那我们便就此罢兵,各自安好便是。”
蒯褀喜出望外,万没料到刘备答应的如此痛快。
强压住惊喜,蒯褀趁热打铁,忙又道:
“既然两家握手言和了,理当交换战俘。”
“不知刘使君可否将蔡中和蔡和二将释放,好由下官带回荆州?”
刘备眼眸微动,立时明白了刘表意图。
蔡中和蔡和,乃是刘表的妻弟,又是蔡氏子弟。
刘表这么急着求和,未必没有想救回二蔡的意图在内。
“文聘这等真正的将才,你不关心生死,却急着救回两个蠢材。”
“刘景升啊刘景升,你当真是有眼无珠,忠奸不辨…”
刘备心中暗暗可惜,尔后冷冷道:
“蔡中身为俘将,却骄狂倨傲,对我出言不逊。”
“此贼,我已将其斩杀。”
“至于那蔡和,你可以带走。”
蒯褀大惊失色,一跃而起,惊喝道:
“刘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蔡家子弟?”
他情急之下,顿时露出了原形。
先前的那份彬彬有礼荡然无存,对刘备更是直呼其名。
“俺兄长杀蔡中怎么了?”
张飞立时被惹毛,拍案而起,怒骂道:
“蔡瑁鼓动刘表出兵攻俺大哥,想置俺大哥于死地,俺杀他一个兄弟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你有胆再直呼俺大哥名讳一句,信不信俺现在就把那蔡和也剁了。”
蒯褀打了个寒战,满腹的惊怒,立时被张飞给震慑了回去。
他心中便暗自权衡,忍气吞声,好歹还能救回去一个蔡和。
若是激怒了这个黑炭头,保不齐就连蔡和也给害死。
这厮一怒之下,把自己这个使者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珠转了几转,蒯褀只得强咽下怒火,脸上重新堆出了笑容。
“下官一失情急失言,还请刘使君见谅。”
“下官绝对没有不敬使君的意思。”
“既然蔡中已死,那下官能否将他的尸骨,还有蔡和将军带回荆州?”
见对方认怂,张飞这才冷哼一声坐下。
刘备正待答应时。
邓牧却缓缓起身,朗声道:
“那蔡和,我家主公自然会让你带回去,但在此之前,蒯使还需要替我主做一件事,做为换回蔡和的条件。”
蒯褀眉头不假思索道:“有何条件尽管开口,钱粮多少都不是问题。”
他自以为是的以为,邓牧是想替刘备狮子大开口,索要钱粮。
邓牧却冷冷一笑,缓缓道:
“蒯使误会了,我主要你做的事,一是去劝降文聘归降我主,二则是叫你主刘表,将文仲业的家眷全部送来新野。”
“你办成了这两件事,我主自然会放人。”
此言一出。
刘备身形一震,眼眸中涌起恍然明悟的眼神。
他终于明白了,邓牧为何要留下蔡和一命。
原来,邓牧竟是算定,刘表必会遣使言和,向他索回蔡氏兄弟。
而他就可借此机会,逼迫刘表用文聘家眷做为交换条件。
没有了家眷这个软肋,文聘自然便无所顾虑,必会归顺于他。
这就是邓牧为何那般自信,定能劝降文聘的原因。
“原来子御他早在入新野前,就算定了刘表会求和,更算定了刘表想要救回蔡家兄弟。”
“如此神机妙算,当真如开了天眼一般,实在是匪夷所思…”
刘备心中慨叹唏嘘,看向邓牧的眼神中,再添几分震撼。
蒯褀却尴尬了。
刘备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显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身为刘表的使者,却去劝说刘表的武将,去投降刘备这个敌人?
这叫什么荒唐事!
这传扬出去,岂非叫天下人耻笑刘表。
更会叫荆州的文臣武将们,为之而心寒。
“罢了,蔡家与我蒯家同气连枝,只要能救回蔡和,一切代价都值得吧…”
权衡半晌后,蒯褀心中还是说服了自己。
于是一声叹息,苦着脸不情愿的一拱手:
“下官身为使者,可代表我主承诺,将文将军家眷送来新野。”
“文将军那边,下官现在就可以去劝他归降于刘使君。”
刘备回头看向了邓牧。
主臣二人,脸上掠起含有讽意的会心一笑。
当下刘备便叫亲卫,带着蒯褀,前去劝降那文聘。
半个时辰后。
文聘与蒯褀,先后重回堂中。
前者神采焕发,仿佛脱胎换骨,豁然开朗一般。
后者则是面带惭愧,神情黯然窘迫。
文聘一步上前,向刘备深深拜下,慨然道:
“承蒙刘使君看重,不惜用蔡和来换取末将家眷。”
“我文聘现已幡然省悟,愿投效于使君麾下,助使君匡扶我大汉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