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放下笔,朝着那边看去,
“贺大人,您为何总是这样看着我?”
贺仲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但是我又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江潮生恍然,微微一笑,“能得贺大人如此记挂,那位故人一定对贺大人很重要吧。”
原本只是非常平常的一句话,但是贺仲听了,却直接僵在了原地。
“你,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潮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贺大人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长辈,于是他就把这句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却不想,贺仲更加激动了。
“我想起来了!”
许是太激动了,贺仲站起来的时候撞到了桌角,直接把桌子都掀翻了。
江潮生:“……”
这一动静引来了慕时韫以及其他人。
“怎么回事?”
贺仲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当即抱拳,“下官只是想起来江长史和下官从前的一位故人有些像,一时间太激动了。”
说罢又向江潮生赔了个不是。
江潮生也不是小气的人,再加上也没损坏什么东西,这件事当即就作为一个小插曲,轻飘飘地揭过了。
不过在贺仲眼里却是惊涛骇浪。
晚上下了值回府,睡觉的时候和自己的夫人说起此事。
“今日他那一句话,正是江兄得知我要娶你时对我说的。”
而且江潮生,确实眉眼之间有几分昔日他好兄弟的影子。
他和江斌是年少相识,江斌被一群地痞纠缠,他正好看见,就路见不平,然后他们就结为了好兄弟,约好了江斌文,他武,一起为百姓谋福祉。
后来他们也成功崭露头角,做了秦州的小官。
当时他家里为他定下他夫人这门亲事时,他十分高兴,因为他害怕夫人家里不同意,当即在心里忐忑了许久,好不容易成了,当即就去和江斌说起,当时江斌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能让贺兄如此记挂,那位女子一定对贺兄很重要吧。”
贺仲不禁感叹,“若是斌弟的孩子还在,兴许也是这么大了。”
一想到自己的好兄弟一夜之间就被灭了满门,一丝血脉都没能留下,这案子查到现在还一点眉目都没有,贺仲就忍不住唏嘘,痛心不已。
贺夫人有些诧异,“会不会是巧合?”
江斌当时不是被灭门了吗?
要是他还有孩子在世,他们为什么从来都没得到消息?
江斌一家的苦他们贺家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当时的情形,他们贺家也是自身难保,丈夫也因为没能为江家寻得一个公道愧疚了二十年。
唉!
贺仲翻了个身说道:“反正我看着那小子仪表堂堂,为人谦和,是个可造之材,就算他不是斌弟的孩子,我也十分喜欢,他身世也凄苦,听闻自幼丧父,只有一个寡母在世了。”
“唉,那也确实是个命苦的孩子。”
“夫人平时也可以留意一下,咱们的女儿也大了,也该寻门婚事了。”
贺夫人心头一动,“既然夫君说他好,那我就多留意一下这个江潮生。”
夫妻俩又夜话了一会儿,和衣而眠。
翌日,秦州府衙的地牢。
慕时韫缓缓走进去,下属早在那里摆了一把太师椅,慕时韫坐下,身子微微向后斜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距离他一牢门之隔的刘芹。
刘芹的眼神亦是十分冰冷,“钦差大人又来做什么,本官已经说了,并不知道那些铁矿的下落,就算你再问十遍百遍,本官也是一样的答案。”
慕时韫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本官今日来不是问你铁矿的事情的,既然你死咬不认,那我就来问你点别的事情。”
慕时韫挥手,玄锦过来,将一张纸递到了慕时韫手里,慕时韫站起来,缓缓靠近了牢门,
“二十年前,江家的灭门案,是否跟你有关?”
刘芹微微有些愕然,随即很快收拾好表情,说道:“江家灭门案二十年都是悬案,钦差大人问我这个做什么,本官要是知道,这案子早就结了。”
慕时韫嗤笑一声,“一个案子查了这么多年还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知是刘大人无能,还是江家的灭门,本来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钦差大人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慕时韫将状纸扔到里面,冷笑一声,“本官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就是你策划了江家灭门案,刘芹,你还不认罪?!”
刘芹被慕时韫突然展现出来的气势震慑住了,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摄政王。
不,这个年纪的摄政王,都没有如此气势。
慕时韫这是,青出于蓝。
刘芹捡起地上的状纸看了看,越看,他越是心惊。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钦差大人仅凭这一张毫无根据的状纸,就想让本官认罪,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刘芹心里兀自镇定,本朝四品以上官员不可轻易量刑,只要他咬死不认,慕时韫也拿他没办法。
慕时韫却是突然笑了出来,“刘大人不会以为,我只有这一张无凭无据的状纸吧?”
“实话告诉你,江家还有后人留在世上,他手里还掌握了你谋害江家的证据,我来此也不过是来问上一问,免得对簿公堂的时候闹得太难看而已!”
“至于你刘大人认不认,还真没那么重要!”
刘芹心里有些慌乱了,当年那些人明明说江家没一个活口了,怎么可能还有后代,手里还有所谓的证据!
别是慕时韫诈他的!
但是刘芹看着慕时韫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还是直打鼓。
要是慕时韫手里真的有那么一个证据,光谋害江家这一条,就足够将他打入深渊!
刘芹咬牙,他必须抵死不认!
“钦差大人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擅自将我等朝廷命官都关押起来,说起来若是想在狱中给本官定罪,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慕时韫好看的桃花眸危险地眯了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老东西还有倒打一耙的本事!
前日季澜溪教给他的审讯法子,他已经让人安排了,但是他本来抓他们的时候就是用了强硬的手段,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不能对他们用刑。
不过,刘芹真当这样他就没办法了吗?
“来人。”
慕时韫声音落下,一串穿着血衣的人被暗卫押着进来了,看到刘芹,都是开始哭嚎。
“老爷,你要救我们啊……”
“爹……”
刘芹不可置信地看向慕时韫,“你竟然用刑!”
他的夫人、妾室,还有孩子!
慕时韫他怎么敢!
慕时韫勾唇,“本朝是规定四品以上官员不可轻易量刑,但是刘家人自封府以来动作频出,本官怀疑他们居心不良,有和贼子互通消息之嫌疑……”
“怎么,我动不得你,还动不得几个嫌犯了?”
“你卑鄙!”
慕时韫拿着状纸在刘芹面前晃了晃,笑得像一个绝世大奸臣,
“刘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招了,按罪量刑,你家里人顶多判个流放,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只能问他们了,我看你的这些公子小姐,都是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能挨得住几道刑罚?”
刘芹的孩子们一听,都是恐惧地大哭了起来,
“爹,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爹,他们打得女儿好疼……”
“我想回家,爹……”
刘芹扫过他的几个孩子,他最小的儿子才只有八岁,慕时韫竟然也下得了手!
刘芹目眦欲裂地看着慕时韫。
半晌,刘芹闭了闭眼,正要张口,眼睛却猛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