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俏春寒》全本免费阅读

应着三年前就已经在操办婚事了,所以眼下并没有太多要忙活的,备了两个月,这场大婚终于提上日程。

天色还未亮时,京城的两处已经掌起了灯,红绸盈府邸,回廊影壁来往的仆人们亦是洋溢着喜色。

镜中人清丽姝美,粉黛施面,越见娇楚,花钿贴额玉缀颊,翠云凤冠压青丝,橘黄光晕映在她的面容上,给凝脂般细腻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朦胧媚态。

“小姐真美。”凝霜替她戴好红玉耳铛,手指轻搭在她肩上看镜中人。

闻淑仪莞尔一笑:“待你出嫁时,我定也要给你好好装扮。”

凝霜脸一红:“小姐说什么呢?奴婢还早着呢。”

“不过小姐怎么选了鸳鸯纹?小姐从前不是说要在喜服上绣并蒂莲纹吗?”凝霜抚过大袖衫上的密织绣纹。

“你还记得?”闻淑仪微异,她只是从前随口提过此事,没曾想有人替她记着。

“自然,小姐念叨过好几遍呢。”

“不喜欢了。”卷翘的长睫微垂。

从穿着那身喜服嫁给裴策珩起,她便不喜欢了。

“老爷。”门外的婢女喊了声。

闻淑仪闻言转身,就见闻父犹豫着进屋,松弛苍老的脸稍显疲惫,他的眼圈暗红,脚步停在花架边,眼神中有惊艳,但更多的是不舍。

“爹。”tefu.org 柠檬小说网

“诶!”闻父偏头抹了把泪,慢吞吞走过去。

“怎么还哭了?女儿嫁的又不远。”闻淑仪起身给他擦泪。

“才没哭。”闻父维持着父亲最后一丝倔强,可当看清闻淑仪的脸时,声线还是难掩哽咽:“爹高兴,我的女儿长大了。”

闻淑仪看不得自家父亲这副神情,鼻子也跟着发酸。

“娘呢?”

“你娘不来,你娘哭着呢,见着你怕是更收不住。”

“请娘来罢,女儿难得这么漂亮,想让娘看看。”

闻父不认同:“我女儿何时都是顶好看的。”

闻淑仪笑弯了唇,但还是让下人去请闻母过来了。

果然如闻父所言,他尚且只是默默擦泪,闻母见着人直接大声哭了起来。

“大喜的日子,不宜哭,不宜哭。”妆娘和礼官们在一旁劝说着,生怕新娘子也跟着哭花了妆。

闻淑仪眼眶湿润,强压着泪意,安慰地轻抚闻母的后背。

“候府不比自家,要懂规矩知道吗?你往后可就是候府的当家主母了。”闻母握着她的手,眼含热泪叮嘱道。

“还有,若在候府受欺负了,定要同爹娘讲,娘家永远是你的靠山,你爹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你讨回公道。”

泪花在眼眶打转,闻淑仪的气息有些不稳,喉间干涩:“......嗯。”

“还有......”闻母泪眼婆娑地紧握着她的手:“没事了,多回来看看爹娘。”

汇聚于眼睑中端的泪珠一骨碌滑落,滴溅在指腕上,闻淑仪垂下头,咬了咬唇,视线不经意落在院中父亲微微佝偻的背影上,闻父负在身后的手时不时地举起,像在抹泪。他不愿自家女儿担心,所以早早就出了屋,可闻淑仪岂会不懂,心里不由得愈发愧疚。

她三年前就与祝九安商量过婚后的事,她毕竟是独女,所以逢年过节都打算回娘家过,祝九安理解,欣然答应,还提议两家人一块过。此事她与家中也曾提过,不过闻父闻母好似并不大信,从古至今就没有女子逢年过节就回娘家的说法,所以女儿有这番孝心,他们就知足了,表面欢喜着,实则并未当真。

语言在没有行动支撑的前提下都显得格外无力苍白,所以闻淑仪并不想反复强调此事,只愿日后让他们看到,女儿也能常伴他们左右,女儿也能为他们养老送终。

日头见见升起,闻父闻母没有多留,吩咐庖厨给她送来糕点和浮圆子垫垫肚。

闻淑仪咬了口红豆糕:“侯府那边怎么样了?”

“方才听林大哥来说,侯爷已经去家庙祭完祖了,这会儿正往这边来了呢。”

闻淑仪眸色微动,语气有些低:“告庙礼本该父亲领着去的。”

“圣上领的。”

“圣上?”闻淑仪讶异。

“对啊,圣上决意来为你们主婚,奴婢托小姐的福,此生竟有幸见到圣上。”凝霜满眼崇拜:“圣上定是念及关山侯一家的赤胆忠心,如此想来,圣上果真如传闻那般贤明,厚待忠臣。”

因功绩?怕是心中有愧罢。

闻淑仪没吭声,正要凝霜去拿绣鞋,门外传来欢快的跑声:“小姐!小姐!新郎官来亲迎了!”

“这么快!”

闺房内的几个奴婢手忙脚乱地找来绣鞋,扶着小姐上榻,再三打量妆容后,小心地盖上了红盖头。

视线被遮盖,听觉便被无限的放大。闻淑仪还当自己经历过一次后,不会再紧张了,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紧张地心跳如鼓,听着外面喜庆的礼乐和众人欢闹声,与上辈子形成强烈反差。

她那时亦是看不见,还是事后听凝霜提起,裴策珩来亲迎时面无表情,眼神像是淬了冰,一副谁逼着他成婚的模样,礼官这边的人本是要活跃气氛,但见状纷纷噤言。闻淑仪为此失落了很久,记忆中所有人的婚事都是欢欢喜喜的,但到了她这,沉闷闷的,像在走什么很无趣的流程。

耳畔的欢声笑语真切可闻,盖头下的嘴角弯起,闻淑仪深吸了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

裴策珩带给她的痛苦记忆恍若隔世,这一世,她会过得很好。她想着。

门扉被吱嘎推开,凝霜等人的小语嬉笑声清晰入耳,闻淑仪听见他那踩在毛毡上难掩的轻快脚步声。

“夭夭,我来娶你了!”

檀香熏轿,辟邪求吉,闻淑仪被他稳稳当当放入轿中,周遭的人声鼎沸,喜意洋洋,只听礼官高昂地喊了声“起轿”,刹那间,锣鼓喧天,爆竹噼里啪啦响彻云霄,一群孩童追着花轿走,礼炮与花瓣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铺满了十里长街。

彩缎挽成的同心结夫妻各执一端,当新人入府的那一瞬间,礼官将谷豆钱果望门而撒,顺着闻淑仪曳地的袖摆骨碌碌滚在地上,围观的孩童们立马争先恐后地拾取。

宣安侯大婚的盛况可谓是万人空巷,所经的街巷被堵得水泄不通,不仅是为了一睹盛景,另外侯府出手阔绰,钱银饯果几乎见者有份。

“闻家娘子真是好福气啊,嫁了这么个好儿男!分明也只是个商家女子。”

“诶!你这话可就差了,闻家娘子配的,若不是闻家女聪慧识破了那奸细裴策珩的计谋,我北晋恐早起了大乱。”

“那可不,这闻家还时常施粥接济穷人呢,不是寻常的势利商贩比得的。”

“真有此事?”新来的妇人讶异。

“这还有假?那闻娘子还会书善舞,弹的一手好琵琶,就是贵门仕女恐也难敌。”那红头巾的妇人艳羡地眯了眯眼:“生的亦是国色天香,上回有幸在九溪竹径的亭中碰见二人,那叫一个郎才女貌!一人舞剑一人弹琵琶,着实养眼。”

挎着菜篮的女子忽而激动道:“那时你也在!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三月十五申时去的。”

“难怪了,我酉时去的。”女子挎着菜篮凑近她:“那你有没有在溪边看见一个头戴幂篱的男子?”

“看见了!”头巾女子睁大了眼,夸张地比划着:“那人居然徒手劈断了竹节!”

“我去时见他在看亭子那处,真是骇人,他的手居然硬生生扣穿了竹子!手一直在流血都不见他动弹。我看他打扮像个侠客,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险情,好心过去,还没等靠近,人就快步离开了。”

“我方才还见着他了,就在那......”头巾妇人回头要指向一处,却不见那白色幂篱:“诶!刚刚还见着呢!怎么不见了?”

春山坡立着两个身影。

“殿下。”元叔抱拳行礼。

开春的风微寒,吹动白色幂篱,那双冰冷低沉的凤眸若隐若现。

“人都到齐了?”

“回殿下,全都埋伏好了,静候殿下指令。”

“金戈军呢?可到了平江?”

“前日属下收到了金戈军主帅寄来的密函,我军已经破了北晋西部防线,连攻克都梁、幽州两大城池,长势入敌,北晋皇帝连夜派出了他们的骑兵锦翎军,看样子是真的慌了。”

裴策珩面无表情地看着春山坡上新生的绿草:“快打到京城脚下了,他岂会不慌?”

“好在殿下所画图纸精密准确,我军借助平江的险要地势正在拖耗对方的兵力。”元叔补充道:“属下亦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了萧舟野,命他速速带军前去支援。”

“殿下!”一道身影如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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