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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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遮住了日光,车内昏暗,但容栀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泛起的暗色。

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暗彻骨,与他唇角一直挂着的淡笑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盯着自己做甚,难道谢沉舟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吗?

“谢怀泽不好说,但谢怀瑾绝不是善茬。”她心中还在回味早些时候,与容穆在书房的谈话,既然谈到此人,她便也提上一嘴。毕竟谢氏已在江都,日后谢沉舟定会与这二人碰面,多些防备总没坏处。

谢怀泽,谢怀瑾。

都是些什么鬼名字。谢沉舟舌尖控制不住地轻顶上颚。原本被强压下去的阴郁,此刻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明知道继续追问下去可能会触及容栀的底线,他仍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旁敲侧击问道:“县主对谢怀泽很满意?”

容栀只当没听见,闭着眼睛装睡。

牙行就在东门大街上,马车没行几步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牙人早已在外面恭候多时,见车帘掀开,赶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请容栀下车。她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随后冲谢沉舟扬起了下巴,故意道:“我方才记错了,好像谢怀泽是坐过这车。”

谢沉舟微愣,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黢黑。

容栀见他变了脸色,自觉扳回一城,也不等他,自顾自地下了车,紧跟着牙人进了铺子里。

那牙人倒是个见过些世面的,平日里转卖铺子时也没少见达官显贵,因此见到容栀便十分客气地笑道:“县主尽管差遣小人做事便是,银钱之事就不必考虑了。”

容栀管着明和药铺,自然深知经商的艰辛与不易。她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道:“这可不行。有买有卖、有进有出方是的从商之道,可不能坏了规矩。”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两贯钱塞了过去;“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且收下吧。”

身侧朱栾香缠绕,容栀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谢沉舟跟了上来。她本不想理他,谁知他却蓦然凑近她的耳际:

“县主尽管骗我,”他嗓音轻柔,说出来的话却不尽然:“只要不赶我走,如何对我都可以。”

今日这人怎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容栀心中暗自嘀咕,一转身发现谢沉舟不知何时已经站远了几步。

他面上笑意不减,也没看她,仿佛方才跟她咬耳朵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牙人走在他们两个人的前面,目不斜视,该听或者不该听的话,她显然都不在意,只是尽心地向容栀介绍道:

“这几日我替您留意了几间铺子,也是您福泽深厚,一去打听啊,就有好几家都赶巧碰上了。”

牙人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将这些铺子一一数给容栀听:“……这些铺子所处的地段都是极好的,就看您觉得哪一家更合眼缘了。”

“竟然会这么巧?”容栀闻言不禁停下了脚步,这倒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了。

“是啊,”牙人感叹道:“也是世道不济,谁家都会遇到些个难处,也只得忍痛出手了。您现在瞧的这间就是。那人的老家出了事,急着换现银,价格都比平日低些。”

谢沉舟才踏进一只脚,就认出这是他替容栀挑的铺子。他正满意地打量着,就瞧见她神色复杂。“这是好事,你不高兴?”

“怎么会。”容栀连忙摇头否认。铺面寻得顺利,她自是感到欣喜,只是……

她跟着牙人先在前厅转了一圈,然后又去后院丈量了面积,忍不住开口忧虑道:“这间铺子实在是太大了些。”

牙人只觉得她多虑了,笑道:“您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依我之见,这铺子甚至还有点小。以您那家店铺目前的客流量来看,最好能找一个比这个更大一些的地方才行。”

“不成,我手头不宽裕。”容栀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并没有过多地解释。

来时容栀就盘算过,铺面得找比现在那家小上些的。一是突出主店,而是待这波慕名而来的客流退去后,偌大的铺子就又空置了。

牙人一时惊讶不已。她可是镇南侯府的人,还会有缺钱的一天?

左右还有两间铺子,谢沉舟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没找着合眼缘的。

“那我带县主去看看别的。”牙人讪讪一笑,而后带着二人穿过东门大街到了秉烛巷。

“这间位置倒也还算不错。虽然和刚才那间一样位于东门大街之上,但毕竟秉烛巷居住的人比较多,而且都是些清清白白的人家。”牙人边说着话,边用钥匙打开门锁,并推开门示意二人进去参观一番。

“不行。”容栀只是匆匆瞟了一眼,便直接给予了否定答案。

谢沉舟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进入屋内,听到容栀这么说后,又默默把脚收了回来。

他十分乖巧地站到容栀身后,仿佛在告诉她,如果她不进去,那么自己也不会进去。

容栀伸手指向房屋后院那片昏暗漆黑之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放置的药材很容易受潮发霉。”

牙人笑意微僵:“无妨,我带您去看下一间。”

第三间铺子位于靠近镇南侯府的街道上,院内的海棠树高耸入云,枝叶茂密犹如华盖,其长势丝毫不逊色于广济寺那棵拥有百年历史的古树。

树干粗壮结实,上面的纹理清晰可见,容栀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过。

“看这棵海棠树被主人精心呵护的模样,铺面怎么会突然转让呢?”

牙人急忙从内院里搬出两条凳子,请容栀坐下。她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确实是可惜。这里本来是一家香粉铺子,生意还算不错。那东家今天早上才来到我们牙行,说是要将店铺转手出去。好像是是因着老家那边出了事情,需要紧急赶回处理。”

容栀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追问道:“又是老家出事?”

“这......”牙人微微一怔,随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回答道:“可能真的是如今的世道不佳吧。”

身后谢沉舟替她撑起伞。伞面遮住了他,只露出半张脸,容栀略一思忖,轻声道:“你同我一起坐。”

久晒对身子不好,他总是受伤流血,若不注意些,失掉的底子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养好的。

谢沉舟却意料之外地没动,依旧只替她撑着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她一双眼睛冷冷清清,无声疑惑地询问他。

他握着伞柄的指节微动,缓声道:“不是说谢氏不好糊弄么,别损了县主名节。”

容栀挑眉,对他这番话有些意外:“我何时在意过这些?”

谢沉舟摩挲了一下伞柄,只觉得指尖一片冰凉。“你不在意,谢怀泽未必不在意。”

牙人只装听不见,利落地翻出地契文书递给她。容栀认真翻看完,确认无误后,才反问他道,“他在不在意,与我何干?”

“你……会嫁给他。”他一字一顿,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半晌才拼凑成完整的一句。

容栀笔尖一歪,差点写错了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他眸光微暗,直勾勾地看着她,倏然眼底染上抹自嘲的笑意。所以,裴玄说的是真的。

阿月真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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