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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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栀被他问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垂眸思索,心中有些迷茫。

自己究竟把谢沉舟当成了什么人?仆从?药铺掌柜?似乎不止如此。

“你是我的朋友啊。”她说。

只一瞬,他眼底翻滚如浓墨色。

谢沉舟手中短刀翻飞,已然掩去眼底潮涌,淡笑一声:“我的荣幸。”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容栀决定转移话题,她指着桌上笑道:“谢郎明明是个爱读书的,怎么使刀也如此利落。”

他短刀刀柄上嵌着的蓝色宝石隐隐幽光,质感颇为上乘。裴郁僵在一旁,嘴巴都差点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怎么她刚从灶房出来,就撞上这么具有冲击性的一幕。这把短刀可是价值连城的臻品,整个大雍都找不出第二把。殿下平日从不让旁人碰触,时时擦拭养护着,就这么拿来……切瓜砍菜了?

裴玄又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竹凳上乖巧坐着,一脸温柔地同明月县主说笑的,不是殿下还能是谁。

说好要去找寻玉玺,想办法打入玄甲军内部呢?她怎么感觉殿下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难道殿下有另外的部署?肯定是对县主用美人计攻心!好啊,她就知道殿下是最诡计多端的。

这边裴玄心思转了几转,一通胡思乱想,那边谢沉舟悠哉悠哉,抬眸朝容栀笑道:“人总是要先生存下来才行,我这剑术也就是三角猫的水平,承蒙县主不嫌弃。”

容栀垂眸看了一会,觉得那块肉在他手下十分违和。这双手应当远离血腥和杀戮,坐在庙堂之上,运筹帷幄。

“要不我替你找位教书先生如何?郎君你正值年纪,读书最为适宜,不出两三年定会金榜题名。”

“好啊,”谢沉舟一口应下,笑道:“作为回礼,我送县主一把趁手的剑如何?”

“别买太贵的就行,我也用不上。”这月工钱才发没多久,容栀生怕谢沉舟为了面子全部用去买剑了,嘱咐道。

说话间,炉子上烤肉“滋啦滋啦”作响,香得流云直吞口水。但她方才经过那一遭,对谢沉舟的厨艺存疑,眼珠子盯着烤肉一动不动,手却是不敢再伸出去。

裴玄更是缩得老远,只敢夹些自己身前的。她可不敢吃殿下亲手烤制的肉,她还想再多活几年。

流苏瞧着两人都支支吾吾的,自己也不好意思动筷。谢沉舟皱了皱眉,无措地小声问容栀道:“你们是不是嫌弃我……”

“胡说什么?”容栀只好在他委屈的眸光中吃了几口,用行动表示绝对没有讨厌他的意思。

谢沉舟唇角轻扬,刚想再说句什么,院门嘎吱动了动。他面色一凛,来了三个扫兴的不说,现下怎么又来一只苍蝇。

容栀还在疑惑他为何面色一变,院门口就被人扣响。

“县主,属下有要事相禀。”是亲卫长的声音。

这个时间能有什么要紧事?难道是江都谢氏又动手了?

“进。”容栀冷声道。

亲卫长快步走近,瞥了一眼坐在容栀身旁的谢沉舟,说道:“明和药铺出事了。”

“什么!”流云惊得从竹凳上站起,又被时被流苏一个眼神呵得坐了回去。

“药铺门口有人聚集闹事,侯爷问您,需不需要他插手,还是您亲自解决。”

容栀闻言失笑,几乎可以想象到容穆吹胡子瞪眼的傲娇表情。

彻底放权药铺之后,容穆颇有种要磨练磨练她,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

容栀略微思忖一番,问道:“是不是有人躺在地上,说吃了药铺的药反而病情加重?”

裴玄立马撇了撇嘴:“今日店休,谁这么缺德。”不会是殿下做的吧。她瞟了眼谢沉舟,只见他依旧淡笑着,让人分不出喜怒。

亲卫长点了点头:“县主猜的不错。您看,要怎么做?”

容栀慢条斯理吃完碗中烤肉,这才说道:“告诉阿爹不用插手,我自己能解决。”

有人闹事,也不算什么稀奇的。明和药铺自表明背后是镇南侯府撑腰,本就成了众矢之的。再加上前不久推出的食疗买了好些数目,眼红的、暗中窥伺的,终究还是要坐不住了。

谢沉舟见她有了决断,也不多事,只温和问道:“我陪你一起?”

容栀却是摇了摇头:“劳烦你去请姚伯伯一趟。”说罢,她擦净手起身,冷冷道:“裴玄,跟我走。”

流云、流苏听闻,也赶忙起身想要跟着容栀。没成想,容栀却意外地摆了摆手:“坐下,你们不用去。”

流苏愕然,劝她:“您一个人去,我们怎么放心得下。”今日店休,能让亲卫长打扰县主也要禀报的事情,怎会是轻松就能解决的。

容栀果断拒绝:“你们要紧事就是把这些都吃完,别浪费了。”

那边本就吵吵嚷嚷围了一堆人,她这再浩浩荡荡带一堆过去做甚,又不是去唱戏的。况且带着他们两去也没用,人多了反而添乱。

”县主,您是要带上我吗?”裴玄满脸惊愕,难以相信地用手指向自己,然后迅速小跑步追上容栀。

殿下之前只吩咐过一切都要听从他的指示,并没有提到是否需要听从县主的命令呀。如果来人是悬镜阁的,那她到底应该帮县主,还是向着悬镜阁?

她急忙转身瞧了一眼谢沉舟,后者对于容栀的安排毫无意见,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一切都听从县主的安排。”

他看似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但却特意强调了“听从”二字。裴玄的步伐突然停住,瞬间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在暗示她,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以县主的命令为重。

容栀甚至来不及与谢沉舟告别,便急匆匆地登上马车。

“你带佩剑了吧?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会武艺?”

她没见识过裴玄的剑术,也不知和谢沉舟比谁更厉害些。

裴玄点了点衣袍凸出的一处,拍了拍胸脯:“我一定帮县主以一当十,来多少都不成问题!”

许久没打架,裴玄心里早就痒痒得不行,她每日睡前都拿出剑来摸一摸,恨不得明日就替殿下杀他个几十数百。

容栀浅淡一笑。以一当十倒不至于,只是若实在胡搅蛮缠,有时候,拳头比道理来得更方便。

………

东门大街上,离着药铺还有段距离,七嘴八舌的吵嚷声就已此起彼伏。

容栀把帘子挑了个角,探头一瞧——只见药铺门前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往正门走。”容栀往后一靠,揉了揉太阳穴。往日为着低调,车驾都是停在侧门。

“是明月县主车驾!”人群中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她马车上的虎头标。

那人大叫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观望。

人群中有好事者伸长了脖子,似乎想把她的车驾盯出一个洞。“真的是明月县主啊,她居然真的会来?”

明月县主,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往年只有辞花节长街而过时能远远瞥见一眼,如今真为了个药铺现身了么。

容栀今日摆足了架势,有意未戴帷帽。她绝不能有任何畏手畏脚的样子,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的现身。

待车驾停稳,她才扶着裴玄的手下了车。只见她一袭白月罗裙清冷淡雅,全身并未华丽繁复的装饰,发间也只别了一根簪子。她脊背挺直,眉目柔和,五官端正秀气,一双杏眼却冷得过分,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贵气傲骨天成。

人群中一阵沸腾,有人惊艳出声,有人窃窃私语,更有人垂下头去不敢多看。

她对那些目光熟视无睹,只冷声唤道:“阿玄。”

裴玄立刻明白,皱着眉呵斥看热闹的众人:“明月县主在此,尔等还不行礼!”

众人这才急忙齐刷刷躬身行礼,而后为容栀让开一条路。

“啊啊啊,好痛!好痛!”

只见地上赫然躺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蜷缩着身子,抱着肚子不停地打滚。旁边跪着一个妇人,垂首掩面抹着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位夫人,”容栀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俯身递至那妇人身前,柔声道:“今日药铺店休,发生了何事,要来药铺门前等着。”

她嗓音虽冷,但却不凉薄,语气也委婉至极,半点没端明月县主的架子。

妇人也没想到容栀会这么亲和,对着眼前的帕子怔了怔,而后没接,又自顾自默默开始掉眼泪。

容栀也不恼,把帕子重新叠好,弯下腰去,正准备让随行医师替地上的男孩诊脉,那男孩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来人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明和药铺卖假药!草菅人命!”说着他冷汗淋漓,面如菜色,似乎是真的痛极。

容栀才不管他如何喊叫,朝裴玄比了个手势,裴玄立刻上前按住男孩。“小郎君,你哪里不舒服,得让大夫诊了脉才能知晓。”

“我,我不要诊脉!滚开!我只要讨个公道!”男孩不依不饶地挣扎着,力气始终比不过裴玄,只得哭喊着朝妇人求救。

“阿娘!!”

“放开我儿!”那妇人急忙上前来拽裴玄,裴玄还没使劲,妇人就如同被她推搡一般,倏然扑倒在地上。

“大家快评评理啊,明月县主仗势欺人啦……”她边说着还便双手不住捶地,情真意切,围观人群纷纷为之动容。

“好歹毒!真是草菅人命!”

“就是啊,真造孽。”

裴玄也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离妇人不知道多远的手,辩解道:“县主!我没推她,是她自己……”

容栀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我知道。”裴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倒地的。但是围观的人不会相信。他们先入为主认为,作为上位者的自己一定会欺辱这妇人。口舌之争解决不了问题,必须找出证据

“那你就说说,明和药铺卖什么假药给你了?”容栀冷着眼质问她。

“我儿前两日腹胀,我就想着去抓些药给他。大家都说明和药铺的食疗好,便宜又方便,不用熬药就能吃。”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手拍着地上还在哀嚎的男孩,似是在安抚。

“为了来买药,我把攒了许久的钱全都拿了出来。以为阿牛吃了那个什么茯苓山楂膏就会没事了,没成想,没成想……阿牛!是娘害了你啊!”

“大娘!你别着急,我们都在呢,我们给你撑腰!”人群中有自诩好事仗义者挺身而出,怒目直视着容栀。

容栀毫不惊慌,转身淡淡朝人群冷声道:“诸位先别吵!当务之急,是先把小郎君的病看好。至于卖假药一事,我会彻查。如若是真的,一定会还诸位一个公道。”

有明事理的劝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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