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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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远在上周就被上司胡志锋告知了她今天要一同去参加会议,老板召开的高层会议。

虽然她从未参加过这种级别的会议,上次误入的聚餐上氛围很好,老板跟高层之间有说有笑的,老板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孟思远还是从上司的反应中略窥一二。

上司办公室的门频繁打开又关上,胡志锋为了一个数据都会把人喊去问。白天不免将许多时间花在与人沟通上,他下班后也没到点走,留下加班准备报告材料。

作为助理,孟思远一同留下加班。倒不是为了给上司好印象,而是真的有些忙。递交上去的文件都要经由她手审批,这些报告她都要看一遍,标注了重点,以防上司随时的提问。

上司都高度重视,加之手头许多工作都不碰巧地凑到了一起,她不免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

忙碌时几乎没了时间的概念,早出晚归,回到家后累得瘫在沙发上,她得歇好一会才爬得起来,去冰箱里拿鸡爪啃,再找部不用费脑子的电视当背景音听。吃完夜宵,洗了澡后倒头就睡,第二天如此往复。

算是不白费功夫,经手过大量的文件,瞟过太多数据,她对部分业务了解得更深些。即使数据只是一个结果,还有过必要的美化,但也能看出些门道。

今天上午十点的会议,虽然大概率自己不必发言,孟思远还是有些紧张。进入会议室时,她深呼了一口气,适度的紧张能让人注意力高度集中。

大家都很准时,一帮平时只需听下属作报告的人转换了角色,孟思远看着他们面上并不轻松的神情,有的还在与旁边助理小声讨论着,可见老板开会没那么让人好过。

老板没有迟到,他两手空空地走进会议室,坐下时将手机放在了桌上,说了声早。见他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挺有型的,她都在想,他是不是同款衬衫买了许多件不同色的。他说了声开始吧,运营部的李伟就投屏了PPT开始做汇报。

听着汇报的老板一言不发,不会打断下属,明知他只是专注,她却感受到工作状态的他很严肃,这种性子断然不会跟这些高管们有私交而选择放一马。

果然,没有打断不是因为满意,而是在汇报结束后,他一个个将问题抛出,等着对方给解释。若对给出的答案有疑问,他不会停止追问。

他提问的逻辑性极强,没有要给下属脸色看的意思,他只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事情本身,没有任何情绪地指出问题并给出提出质疑的缘由时,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凶。

一时没回答出来,会议室里一片安静,看着不说话同样在等待的老板时,看似事不关己的旁人都会觉得如坐针毡,生怕这样的发难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孟思远在旁听的间隙里翻阅着市场部要汇报的内容,过了遍之前标出的重点数据,又圈了几处可用来佐证的细节,发现上司看过来,眼神聚焦在她手中的文件上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前边的老板,再将手中的文件挪过去,可供上司做参考。

在等待时,肖华自然看到了下边的小动作,他算不上脾气好,下属做错事他会骂,但也不想为难人到下不来台还浪费时间,“等你想清楚了告诉我,下一个。”

会议结束前,肖华看着底下的人,核心层的流动甚低,他看中忠诚与能力。他没那么爱讲废话,更多时候是就事论事。下属做事遇到问题时,他帮忙解决或者是点拨下;若有空,会讲清楚是个什么运行逻辑。

但今天会议上让他不满意的点有些多,虽不至于导致多大的问题,他却看到了一个共性,难得多说两句。

“在座的各位,手中有很多权力,每天要做很多决策。我觉得在一些事情上,和专不专业可能关系不大,和是不是自欺欺人关系更大。”坐得太久,肖华站起身,“显而易见的事,两年前看不明白,可以是思维不灵敏,情有可原;一年前看不明白,是不可原谅;如果到现在还不能看清楚一个白痴问题,那我觉得除了自欺欺人,我找不到其他解释。”

“面对市场自欺欺人,是要被饿死的。”

会议结束时是十一点半,孟思远如释重负,虽然过程折磨了些,但老板开会挺快的。她特能理解当领导的爱开会,开会都能这么讲究效率的人,在其他工作上把控进度、推进执行的能力可见一斑。

对于老板最后说的话,虽然她挺认同,但又觉得,哪里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能力迅速看清局势,甚至提前作出预判。

汽车行业,并不新,作为其中一环的零部件供应商,老牌公司们吃掉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作为一个初创公司,只能去做传统供应商不想做的生意。而公司能到今天的规模,是创始人曾经选择合作的车企客户,已迅速成长。从虎口夺食,趁机吃掉了传统供应商的份额。

听起来像是运气,但在血海中生存下来,要每一次大抉择都做对,有哪里有那么多好运。算了,他说的有道理。她的前提条件设置错误,非得找他做参考系,那的确没法说下去。

孟思远想起他说最后一句话的眼神,客观而平静的话语,眼神却是冷到极致。像是在血海里泡了太久,在饿死的边缘挣扎着,没有犯错的机会,无人能施救,掉下去粉身碎骨。每一次选择,都要摒弃人性中的软弱。在长久的绝望中生存,一次又一次的抉择之后,从生存危机中独自脱离之后,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任何感情了。甚至是,这个人就没了感情。

午休过后,孟思远去找了上司,关于副总监周彦的一笔业务。

虽然周彦组不归她管,但在内部流程上,多了道程序,得由她审批后,才能到总监这一步。如果按照规矩,她应该直接通过,而不是卡住了这一笔。

这种看似合理的、执行上完全没问题的操作,也反应了使用这种方式架空一个管理层的困难。

然而经过她的审核,若出了问题,最后追责时,她是需要负责的。那么她认为这笔业务有问题,她就需要告知她的上司。

“Hey,胡总,来打扰你一下了。”

“欢迎打扰。”胡志锋笑了下,“每次听你喊我胡总都不适应,你那么客气干什么?”

“这是您客气了。”孟思远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周总监与天坤的这一笔业务,对方要求降价6%,我觉得这还有谈判的空间。”

胡志锋低头看着文件,“可能有,但有没有空间,还是要谈出来的。”

他这是没有回答,孟思远笑了笑,不宜再直接问他如何处理,“那我这找周总监聊一下,问他能不能再努力下?”

胡志锋点了头,“从你这审批,你觉得有问题,尽管打回去就好。”

“好的,谢谢胡总。”

对于上司的回答,孟思远没有意外。这一尴尬的处境,也是她要面对的。若发生冲突,与手握业务的周彦相比,若她没有上司的支持,她没有多少赢面。

一个是初来乍到的助理,一个是扛业务的下属,结果显而易见。

回到办公室后,孟思远就打回了申请,等待着周彦的发难。

周彦来得挺快,敲了两下门,她还没喊请进,门就被打开,他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为什么打回来?”

他并没有坐下,孟思远得抬头看着他,“原因我写了,6%我觉得不合理,你可以争取下。”

“这已经是我争取的结果了。”

“你可以再试着去聊一下。”

“如果最终还是这个结果,你是要放弃这笔业务吗?”

“你先去聊了再说。”

周彦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油盐不进,固执到不知是蠢,还是不懂业务,“天坤是大客户,在市场行情普遍降10%的情况下,6%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孟思远笑了,“天坤是你的大客户,你很专业,平时应该与他们关系维系得很不错,所以还是有谈判空间的。得看市场行情,也得看产品质量和售后上的不可替代性。”

周彦低头看着她,“我们的确关系维系得是很不错,市场竞争很激烈,很多公司想做天坤的生意。不知丢了这笔单,孟助理能负责吗?”

孟思远的脸色微变,可随即就又笑了,“没到那么严重啦,只是让你再去聊一次而已。”

见她态度软下来,周彦心里笑了,这人就是个纸老虎,他不妨给她台面下,走个过场再聊一次,之后该怎样就怎样。

“好,我听孟助理的。”

孟思远见他走出办公室,笑意变淡。

要带着业务走,这到底是一种针对她的威胁,还是他的真实想法?

好像也没区别,都是头脑中的念头。若是从未出现过,怎么会脱口而出?

那么,除了对她,他有没有在不经意的时候,向他的上级透露过这种想法?

如果有呢?

天黑得很早,还没到七点,就没了多少光亮,只有路灯投下的一点光影。

办公楼附近有一小片地,搞了绿化,没多规整,几棵大树,若干灌木丛以及不知名的花。就安了两盏灯,在晚上算不上亮堂。

肖华出来抽根烟,晚上温度降了,还起了风,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往前吹。挺舒服的时节,抽烟对他来说是放松,脑子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甚至度假都给不了自己彻底的放松,就是换了个地方想事情,他也懒得特地去休假。

肖华咬着烟,手挡住风,烟头被点燃,他吸了一口刚吐出时,就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学着喵叫的声音。随即又听到了她在说“小猫咪,人呢,出来呀。”

他闷笑了声,这是猫,不是人。

他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此时显然带了撒娇的语调,他一时分辨不出。

随着她的寻找,身影出现在了自己视线中,她侧身弯腰在往灌木丛中搜索着,一身的瑜伽服,背了个布袋。她并没有看到自己,肖华认出了她。

但他没有打扰她,抽着烟看着她。

这几天忙完,孟思远也无需再加班。她当即约了节私教课,下班后去。

健身房位于公司和家之间,她带了衣物在包中,工作日晚上的健身房人不少,干脆就锁上办公室的门,提前换上了运动装。

将近七点,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也无人会注意到她这身。虽然孟思远完全不觉得这么穿有什么问题,但也不想太与众不同。

在上家公司,刚回国的她还会穿很短的裙子去上班。兴许是升职速度有点快,她被人在背后指点过。后面HR还跟她聊了下,很委婉地说了Dress code。她不想多说什么,多购置了几套职业装,轮流换着穿。

跟人打交道总要动好多脑子,好累的,跟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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