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盛浓一声不吭,今晚他要和鞑子决一死战,他受够了被清军压着打的痛苦,面对李栖凤十万大军,那种无力感让人感觉到绝望,今晚他不再做缩头乌龟,带城内有八千余将士,愿意和他一起出城死战。
出城后,朱盛浓突然叫住邱意浓:“邱意浓,你就不要去了,你带人去秦楚那,让他迅速入城,我把旌德交给他。”
邱意浓对今晚出城送死,内心还是有所抗拒,可他也是一个热血军人,既然主将一心杀敌求死,他也不愿意苟且偷生,也就跟着一起出城,
“我不愿意苟且偷生,今晚能和诸位弟兄一起杀鞑子,是吾之荣幸,我怎么能临阵脱逃,还请总兵莫要瞧不起我。”
朱盛浓只好让其他人去正山脚下联系秦楚,他很羡慕秦楚,军事才华横溢,手底下又有一干猛将,他下面就剩下邱意浓能顶得住,其他将领不是战死就是不堪大用,大战当前,他强迫自己把所有心思收回来,率领全军以视死如归精神,杀向清军驻地。
李栖凤治兵有方,清军大多数将士正在酣睡,但夜间防守做到滴水不漏,朱盛浓突袭部队刚刚出城,就被清军斥候发现,立即回去报告,值夜清将迅速唤醒全军将士,清军将近七万余人,悄无声息做好迎战准备,只等明军前来送死。
李栖凤穿戴整齐,手持鸟铳端坐在帐篷中,想象很多攻城计谋,就是没有想到朱盛浓会主动送死,既然来送死,那就不客气了。
命令全军,今晚来多少明军,就杀多少,朱盛浓主动出击,城内兵力空虚,又令刘良佐领兵两万,在两军交战之际进攻旌德城,布置好任务后,李栖凤轻轻擦拭手中铁刀,今晚要用此刀砍下朱盛浓人头,灭了朱盛浓这一路明军,攻占宁国府全境,至于徽州府和池州府,他要一步一步来,哪一个实力弱小,就先消灭哪一个,他要为大清扫清一切抵抗势力,天下只能是满人天下,不允许其他势力存在。
朱盛浓和邱意浓两人各自带领四千人,从东南和西南同时对清军发动进攻,他们行动早就被清军防备,明军刚刚冲进军营,就被迎面而来枪林箭雨杀伤大片,
明军被数倍清军围攻,朱盛浓看着周围将士被清军用刀子砍头,用长枪贯穿胸口,用鸟铳打成筛子,他怎能这么失败?
朱家王朝还等着他去复兴,大吼一声,二郎们,杀。
带着家兵冲进密密麻麻清军方阵,清军同样是骁勇之辈,端着长枪如林武器冲向明军,两只军队就像是两只沙袋碰撞在一起,一只沙袋被另一只沙袋撞得四分五裂,沙袋里的沙子飘洒在空中,慢慢的落到地上,明军就像沙子一样,失去生命后,成片成片躺在地上。
朱盛浓犹如一只受伤猛虎,面对清军群狼撕咬,遍体鳞伤,他要和清军决一死战,多杀一个鞑子,心里愤怒就会减少一分,但是清军人数更多,他杀不完,部下也越打越少,仍旧有越来越多清军围上来,杀退一波,明军数量也大幅度减少,又有一群围上来,继续杀退后,剩余明军数量更少,打着打着,就剩下他一人,脚底下躺了一片清军尸体,这些都是他的杰作,他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战斗下去,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大吼道:“我草你姥姥的,来啊!”
话音未落,刘良臣骑着黑色战马,手持长刀,快如闪电冲他身边经过,长刀划过他的咽喉,整个脑袋被刘亮程砍下,围攻清军为战胜明军齐声高呼。
另一侧邱意浓部,更是被两万清军围攻,从太平府逃出来后,他以为这辈子就会平淡过去,可内心还是流淌着军人血液,他和身边将士说道:“你们撤,赶紧撤,不要回城里,都去徽州府秦指挥使军中,他可以为我们报仇。”
他又是一刀砍下去,将一清军砍成两截,但是更多武器向他杀来,他被迫往后翻滚,脚部被清军砍伤,身体不由得倒下去,脚部传来一阵剧痛,往下一看,整个脚踝给清军砍下来,怪不得站不起来,他惨笑着坐在地上,周围已经没有活着的明军将士,他只希望能够有部分将士,可以逃到秦楚军中,呵呵,当初质疑狼爪营,被秦楚一个过肩摔,当场把他摔晕,自那以后就和秦楚结下梁子,到了最后反而希望秦楚可以收留部下,不过也好,大明希望还在,有秦楚在,他会给我们报仇的。
邱意浓临死前哈哈大笑,身体被清军用各式各样武器砍成块状物,至此宁国府明军全军覆没,刘良佐在庆军主力围攻朱盛浓之际,领兵两万直接进攻旌德县,留在旌德城内守军,哪还有勇气抵抗,朱盛浓出城作战,带走了全军尚有勇气一战将士,留下来的都是胆小之辈,眼见清军打过来了,哪里还有军人影子,一个个抱头鼠窜,有一些明奸更是上开大门,迎接清军入城,刘良佐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拿下旌德县,攻入城中,有一千多明军,主动放下武器,表示愿意归降。
刘良佐将他们集中到城中校场,命令大军将其围住,然后下令屠杀,放下武器的明军大脚后悔,大骂清军无耻之徒,可手上也没有武器,几乎是在几分钟内被清军全部屠杀。
“把脑袋都砍了,挂到城墙上去,让姓秦的好好看看,顺便把城里活着的也都挂上去。”
为了让南直隶明军失去生存土壤,清军每攻下一地,就会赶走或者屠杀明军统治下黎民百姓,这样一来,就算日后明军反攻,夺回城池,也会失去兵源补给。
这一招釜底抽薪,刘良佐做的很熟练,天亮后旌德县成为死城,只有活着的清军,没有站着的明军。
朱盛浓全军覆没消息,当晚就传到徽州府军,秦楚得知后大骂朱盛浓糊涂,明军兵力本来就不足,竟然还主动出城送死,他急忙命令绩溪军立即干赶往旌德县,争取抢在刘良佐之前进入旌德县,如清军已经入城,则迅速撤回。
韩三刀却跑来和他说道:“大人,有少部分旌德守军往我军跑来,他们说是奉邱意浓副总兵之命,前来投奔我军。”
“快,把他们带上来。”
宁国府明军只剩下六百余人,领头是一个叫做熊凯守备,满脸血污,略带哭腔和秦楚说道:“秦大人,末将是朱总兵下属守备熊凯,今晚朱总兵率领全军和鞑子决一死战,不幸被鞑子包围,邱副总兵为了让我们留点种子,让末将领着弟兄投奔秦大人,还请大人收留我等残兵败将。”
秦楚一眼看去,宁国府明军就剩下这几百人,这部分明军调入到刘良能的休宁军中,以加强刘良能抵抗信心。
秦楚还在等待王献消息,但是王献刚出去没一会,很快就折返回来,不等秦楚问他,他就懊恼和秦楚说道:“根据前线斥候传递最新军情,鞑子几乎是在朱盛浓出城后,立即发动对旌德县进攻,旌德县守军不战而降,主动打开城门迎接鞑子入城,绩溪军已没有必要往旌德城去。”
秦楚当机立断,命令诸位将领,既然旌德县已经沦陷,徽州府军在此也没有必要在此地驻守,命令全军分批次撤到丛山关,随军百姓也一并入关。
撤退命令已经下达,徽州府军还好点,还能够有秩序撤退到丛山关,随军百姓就乱了套,乱哄哄往丛山关方向跑去,漫山遍野都是身着单衣徽州府百姓。
这时候要是李栖凤出动一只精兵杀来,徽州府百姓将会沦为待宰的牛羊,天色已经泛白,秦楚骑在马上,他还在为朱盛浓不理智赶到可惜,一只一万多明军,在这一个普通夜晚损失殆尽,要是这一万多明军加入到徽州府军,他有信心和李栖凤打的有来有回。
突然,有一个斥候骑上快马,在山路上驰骋而至,骑到距离秦楚还有五十多米地方,韩三刀抽出腰刀,以防止对秦楚刺杀,斥候也在五十多米地方开始减速,距离秦楚还有二十多米距离,翻身下马,急匆匆跑来,向秦楚汇报:“报,指挥使,正山东北方向有一只鞑子骑兵往丛山关杀去。”
嘶,秦楚胯下战马发出嘶嘶嘶叫声,秦楚也吸了一口冷气,李栖凤真是南拆的对手,他被迫命令休宁军出战,掩护百姓撤退到丛山关。
刘良能带着休宁军很快就顶上去,秦楚命令其他诸军迅速撤退,他带着李长刀部两百骑兵逆向而行,他要看一看这只清军究竟有多厉害?
李长刀兴奋的问他:“大人,咱们这是去给朱总兵报仇吗?”
秦楚冷哼一声,说道:“报仇,就这么点人还不太够,只是去看一看李栖凤究竟何许人也?”
李长刀把头缩回去,带着骑兵跟在秦楚身后,秦楚骑术大有长进,在山路上也可一骑的很稳,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正山半山腰上,看见一只清军正杀向丛山关附近百姓,刘良能部队正好挡在中间,将清军和百姓隔开。
刘良能看着清军主将,有些出神,不敢相信问道:“良臣?是你?”
刘良臣十多年前战败投降满清,不论是发型还是容貌都发生变化,但还是被刘良能看出来,他可是刘良佐亲弟弟,比刘良能还要亲上几分,刘良臣也发现刘良能,两人从小也是光屁股长大,感情也非常好。
他和刘良能说道:“良能,你糊涂啊,怎么还要为朱明陪葬,这天下大势,你还看不清楚吗?”
刘良能这辈子是和鞑子干上了,怎么可能会被他三言两语劝降,出言反驳:“你有脸说我?你和大哥都投降鞑子了,你对得起朝廷吗?”
“鸟择良木而息,良能,你现在投靠过来,我保证你和你的弟兄,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滚犊子,老子和鞑子不共戴天,今天看在血脉之情,我就放你一马,还不快滚回去?”
其实刘良能心里也没有底,这刘良臣部下,看阵势就知道都是精锐之师,脸上杀气可比二三流军队抢的多,休宁军虽然人数上已经恢复到最多的时候,但是老兵在前期作战中损失过多,军队有三分二新兵,没有把握挡住刘良臣,只能希望刘良臣看在血脉之情份上,放过徽州府百姓。
“你赶紧给我让开,我奉李总督之命,追杀残余明贼,你还不速速让开,否则休要要怪我不顾同胞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