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不情愿地拿了个凳子放在他面前,皇太极谢过后坐了上去。朱由校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暗想,不愧是一代雄主,就这份镇定从容,虽然自己是他的敌人,却也还是有些佩服。
他晃晃脑袋,将这些有的没的甩了出去。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吐了出来,然后笑道:“四贝勒一直以来在朕面前都表现得忠心耿耿,这次却为何还是忍不住了?真是可惜呀,本来朕准备将你派回建州去统领女真残部的,这下却是不行了。”
皇太极笑笑道:“陛下所用之物甚是有意思,不知可否赐给罪臣试试。”
朱由校笑笑道:“当然可以,来人,给四贝勒拿一支烟过去。”
一个小太监上前,从皇帝手中接过一支烟,拿着一盒火柴来到皇太极面前,将烟插入他的口中,然后划燃了火柴,将烟点燃后退下。
皇太极熟练地狠吸了一口烟,喷出大量的烟雾,笑道:“陛下的这种烟,可比罪臣以前抽过的水烟要好得多。”
朱由校道:“四贝勒喜欢的话,可以送你几盒呀。”
皇太极苦笑道:“罪臣还能抽多长时间呢?罪臣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敢请求陛下原谅,只希望陛下在罪臣死后,不要牵连到其他女真人。”
朱由校笑道:“这个倒是不用四贝勒费心,只是朕有些不明,四贝勒参与到这阴谋之中,对于你,对于你们女真有什么好处呢?你们女真已败,即便是朕死,你们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皇太极道:“罪臣有一事不明,陛下似乎对罪臣很是忌惮,而对其他女真将领则不大放在眼里。”
朱由校笑笑不语,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从原来的历史上知道他是英明雄主,所以才忌惮他吧。
皇太极接着说道:“罪臣被俘后,仔细思考,罪臣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便是粗通汉学,而且一直强调要重用汉人。我女真人数有限,虽是全民皆兵,又如何能与大明几千万人相抗衡。”
“罪臣想来,只有用汉人之学,我女真便能吸引大量汉人为我所用。而只要能利用汉人,占稳辽东甚至觊觎中原,并不是不可能的。可惜陛下圣算无敌,竟然将我女真摧毁,罪臣也成了阶下囚。”
“女真与大明虽然体量上有大区别,但一直以来,在辽东之地,我女真一直占据极大优势,一直到陛下登基两年后,重新练了一个近卫军,我建州便开始处于颓势,直到最后被大明击败。所以罪臣以为,此为陛下之功也。”
“大明臣子,一直以来轻视女真,而且以文官御武将,导致将帅不和,给了我们女真以可乘之机。而陛下登基之后全然不同,竟然以武将统兵,并重视火铳与火炮的使用,使得在与女真的争斗中占据了优势。但在罪臣看来,这只是陛下一人以威权压制才会形成的。如果陛下仙去,则大明文臣必然反弹,依旧玩以前以文御武的套路,那么我女真即便是退出边墙之外,还是会有回归辽东之时。”朱由校笑了笑,看来不仅自己看重皇太极,皇太极也很重视自己,被这样一个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人重视,朱由校竟然也有些得意。
他笑道:“所以四贝勒必杀朕,然后可以求得女真的一线生机?”
皇太极知道计划失败后,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有机会。于是也轻松笑道:“罪臣所忌惮者,惟陛下一人尔。如果成功,则罪臣应该有机会回归建州。我等同心协力,未必没有重起的机会。可惜,天意如此,唯有叹息而已。”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果你们的阴谋成功,可能会让大明动荡,那些腐儒只怕会喧嚣回归老路。不过在朕看来,即使你们成功,建州的失败其实已经不可避免。当年李成梁养虎贻患,导致建州崛起,此事已经成大明人的共识。朕不在了,文官们确实可能会压制武将,但绝对不会给你们重新崛起的机会。只要你们在边墙以外,便无法得到蒙古人的帮助,最后只能龟缩于建州。”
皇太极点头道:“陛下明见,建州所起,时也,势也。仅靠女真,没有蒙古人和汉人的帮助,我们是没有机会与大明对抗的。大明腐儒虽多,但至少知道用火铳火炮对付建州。而罪臣即便回去,也不可能有机会坐上汗位,以代善的气魄,我们建州要翻身,确实很难。”
朱由校看了看皇太极,然后说道:“朕不是英雄,也不想和英雄作战。你既然参与了行刺朕的阴谋,那第一个要死的就是你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吗?”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罪臣早知这个结果,罪臣一死,陛下便可以将所有要清除的人都加上一个勾结罪臣的罪名,所以此事对陛下有极大好处。罪臣只是想求陛下仁慈,建州女真可以为陛下征战,请陛下不要赶尽杀绝。”
朱由校摆摆手道:“这个不用你说,灭一族的事朕还做不出来。但建州为害辽东,所以想就如此原谅你们,那也是不可能的。建州女真会成为朕开拓通古斯地区的先锋,只有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你们的忠诚,朕才会考虑把你们接纳到大明之内。如果就只有这件事,那朕允了。”
皇太极不知道通古斯地区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应该就是指建州以北,以东的鱼皮女真的地方,却不知道朱由校想要占领的地方要大得多。不过反正自己要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道:“罪臣其实很对不起陛下,只是囚具在身,不好行礼,请陛下恕罪。希望来生不会再碰到陛下这样的明君做对手,罪臣只有这样一个要求。”
朱由校对魏忠贤道:“将此人立即斩首,将首级交与林丹汗,让他传到与建州曾经交好的各部。建州即将被灭,看蒙古人可会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