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回转,
王丰阳一路走到声音的源头,这儿外层围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谁都不想当出头鸟,但又想吃瓜吃到底,
所以,本就可以站得远远看,他们偏偏要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站在面前背对着王丰阳的其中一个人,感觉背后少了凉风吹拂,有意回头偷偷看了王丰阳一眼,但他并没有让道的意思,
不但不懂得让路,还假装无视了他,扭回头的时候,嘴角处明显轻蔑地哼笑了一下。
王丰阳被堵住了去路,他可以感知到,那个久不经见的‘熟人’就在这几层人墙的前面。
看似也就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可前面谁都不愿让路,
是,毕竟谁也不熟谁,看来还是要用硬手段。
‘……’
王丰阳的情绪被巴尔感应到了,巴尔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很简单的,巴尔脸黑了下来——
几秒种后,愣谁也想不到,水泥地面下突然涨裂,从地底下抻出数几根笔直的黑刺,唰的一下!
直直抻出两米多高!
“啊!!——呃……”
“……诶!”
“嘿!!”
“喂喂喂,快、快躲开!”
“快跑啊!!”
面前的第一个人直接失去了生命,第一根地刺从他的裆下直穿而上,下档刺入后的瞬息,黑刺立刻从他头颅顶上贯出。
坚硬的黑刺不知是什么物质,冰冷无比,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荆棘,有人在逃难时艰难慌乱得站不稳脚跟,人潮疾走的拥挤将他推向那些矗立着的黑刺,
本能的着手扶去,却不料,掌心触及瞬间,被冰冷的温度夺取了整条手臂的知觉!
“救、救命!”
“真特么见鬼,快过来!”
甚好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看热闹的,好朋友没有弃他不顾,而是在他手臂失去知觉一阵、那后知后觉的刺痛反应过来后的痛叫着,好朋友立刻搀扶他一起逃离。
王丰阳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什么,一切都是巴尔的所作所为。
待拥挤的人群在恍惚间散去后,巴尔一只脚的脚尖轻轻放下,从地底探出来的黑刺又渐渐缩回了被涨到开裂的地面之下。
卡莎跟在王丰阳的身后,这一切都她都看在眼里,但她也没有说什么,
王丰阳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神秘。
或许就是因为他身上有着永远都猜不透的秘密,才致使其他人根本不想成为他的对手。王丰阳主张拯救这个世界、主张着替卡莎守护这个世界,
但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卡莎震惊之余,心里又有点儿难受,此刻站在王丰阳的身后,他没有心灵感应,也看不到、丝毫没有注意到卡莎情绪变化的样子。
这个背影,熟悉又陌生。
待人群散去后,前面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刚刚还在因为雇佣工人的价钱问题而争执不休的商船船长,站他对面、嘴都快凑到那个年轻船长脸上的胡茬男,是这儿的一个本地人,
是个当地工头。
“好久不见,李·雷长源。”
王丰阳笑着打招呼,同时背着手慢步走了过去,
王丰阳的眼神一直落在雷长源的身上,好似从一开始就无视了雷长源身前对位争吵的那个油腻大叔。
人家可是本地人,就算不是地头蛇,但一个外来人敢这样藐视自家窝?
人家这个工头大叔可受不了这样的气,翘着个嘴歪着个脸,想好的羞辱谩骂的话语都快流到嘴边喷出来了。
但又在快张嘴出声时,双唇紧紧闭上——
他吓得冷汗都来不及出……
他晃眼间、瞥见了王丰阳身后的那具尸体,那正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工,也是本地人,但那个小工现在正被一根黑色的地刺串在那里、一动不动。
毫无疑问,那个家伙已经死了,现场的人直到刚刚还是很热闹的,其实有大半是这个工头叫来的手下的小工。
但现在,现场的人儿都跑得没影儿,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呵呵,
好吧,这远比自己想象的事儿来得还要严重……
‘那特么用的什么武器,黑色的刺枪?身后还有个妞儿和一个保镖,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愣在原地想着,这个工头大叔连小动作都不敢多做一下。
在外人看来,他真像个雕刻出来的工艺品。
“呃……,你是……”
“呵,忘了我是谁?”
王丰阳冷笑一声,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亚魔之躯,想要变换形态与面貌,那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呈现在雷长源眼前的,对他来说,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让他涨了见识,可这却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王丰阳的面部像是加快几百倍速度的肉体腐烂,然后又完全的幻化成一滩纯黑色的淤泥在脸上冒腾着气泡……
噗嗤噗嗤地冒着泡,细看之下,好像还有许多只黑色的小手从淤泥里伸出来、再折弯着手腕潜下去……
好似还有几张模糊的人脸,不过都是被染成了统一的纯黑色,顶多是眼睛盯着看久了,感觉他的脸上除了纯黑的混沌,还有几条白色的荧纤绳条像虫子一样在扭动。
人脸变化的时间极其短暂,外界的时间来算也仅是过了三四秒,
但对于盯着其中变化的雷长源还有他身前对位的那个本地工头来说,这几秒仿佛折磨了他们一天不止的时间。
估计今晚是要做噩梦了。
认知不足会导致灵长类的大脑自动补足,
在他们看来,想象中的补全,就像是王丰阳变化时的脸上,产生混沌时、黑色淤泥中有无数被活埋的人想从里面挣脱出来……
“现在,想起来了吧。”
王丰阳轻淡一句话,将雷长源与那个工头逐渐深陷理智丧失的漩涡中拉了回来。
猛地回过神来的那么一瞬间,好不习惯的像是重获新生一般,连后背的冷汗都是如雨般侵染透衣裳。
“呃……哦、哦,想起来了,”
定睛看回王丰阳此时的脸,那一副熟悉的、煞白的面庞。
“您是游神,王丰阳先生,是吧。”
“嗯。”
王丰阳现在的样貌,就是很久之前的、那一阵刚从暗影岛逃出来时的样子,
除了身上没有以往那种皎白的长袍装束,脸上还是和当初那样。
嗯……怎么说?
不记得那时的外人对王丰阳的评价了吗?——
‘把我放水里泡个三天三夜都没他白。’
大抵就脸上白得见不到一丝血色的那种。
“看样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我记得,我在你这里欠下了一个人情,怎么样,是要清算的时候了么?”
王丰阳抬抬手示意着问道。
面对雷长源,王丰阳表现的侃侃而谈,意思是想让雷长源的状态更轻松自然一些,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
这种关切嘛,好是好,
但呆在一旁的那个工头可被吓得呀,身子一个哆嗦,差点儿就尿在裤子上了。
‘我艹!艹艹艹艹艹!完了完了完了!我这是栽了个大坑啊!要死啊!……’
说完,王丰阳耐心等着雷长源的回答,这个世界的人情不宜欠得太多,趁着没落难时相逢,能还清就提前还清吧。
省得以后被小人落井下石。
王丰阳是这么打算的,接下来就看雷长源的意思了。
卡莎觉得有点儿意思,也双手抱在胸前端看着。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大概七八点钟的样子,通常这种时候,王丰阳一行人不是准备睡觉就是在休息的准备工作中。
明显今天要作休息的时间要挨到后面去了,还不知道要挨多晚。
但这不重要,卡莎也想看看,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是怎么打交道的。
“嗯……”
雷长源皱眉苦思一番后,似是有意地转头瞄向那个工头那边。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发展,那个工头看见这个还带着眼镜的‘微弱书生’船长把眼神投过来时,自己的内心简直比自己身上挨了一刀还慌。
现在、至少还有挽救的余地吧?
‘啊啊啊要死!我真不想变成这个死神身后的那个小工那样,那直接就是死了啊,连一点儿挣扎和反应都没有。’
“——我——补——你——双——倍”
那个工头大叔偷偷鼓捣着嘴唇,小声地压低着声音对着雷长源说道。
真就觉得不会被王丰阳发觉似的,不过王丰阳就算发觉且听清楚了也没有阻止和拆穿的意思。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大家各自的心中都抱有自己的小算盘,王丰阳想着利用小事来还清人情,卡莎想着了解更多人文风俗,巴尔在默默学习王丰阳的行事作风。
就连雷长源也在放肆利用着王丰阳给的面子,之前自己口中的‘游神’俩字,他是说得格外大声,王丰阳也是有注意到的,
但王丰阳也没有计较。
现在存于场上的,也就只有这个前一阵还嚣张跋扈的本地工头……现在变得像个灌了两斤醋的活鸡,
嘛……是活着的,但心里啊、身子上啊,都被吓得软趴趴的了。
只有身上有足够多的钱财时,死亡的威胁才会让他们无比恐惧。
“不,我不接受。”
雷长源竟然驳回了工头的协谈,
“那、那这样,原本的价格是一艘船全部货物卸完的工钱是五枚金,我这样、我不要工钱了,我再补给你十五枚金,怎么样?”
“不。”
“啊……这、这,那就十六枚?啊不,我补给你金海妖币二十枚!您看……”
雷长源抻出中指慢慢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
“驳回。”
“啊我……”……
不过现在也不算是协谈了,成了单方面的索赔。
俩人还在啰嗦,雷长源多次的不接受让赔礼的代价愈发夸张。
……
那么明显的杀意外泄,巴尔身上的黑烟都快明显的肉眼可见了。
倒不是因为雷长源他俩的商议内容,
原因很简单,王丰阳侧着仰头看了看刚升起的月亮,月儿已经露了半个头出来。
时间已经不早,他不想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拖时间。
‘但强行让他们结清我欠下的人情终归不是我偏好的行事风格,……
……这次可以例外。’
王丰阳渐渐不耐烦,刚这么想着,心中的思想便立刻被巴尔感应到,
巴尔可是一直等着的——
一瞬间,雷长源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个鞠着身子、说话那么客气,假笑堆满脸的工头在说话说一半的时候,表情忽然就凝固了,连身上的其他动作都在一瞬间停止,像是断了电的机器。
“诶……喂,说啊,除了五十枚金,还有我船员的精神损失费呢?”
雷长源说的时候顺带伸手拍了下这个工头的肩膀,都已经谈到这儿了,本就盆满钵满的一次谈判,最后交易不成可就亏大了。
结果呢,
果然还是‘亏大了’。
在雷长源伸手轻拍在他肩头的时候,身体被轻微颤动一阵,
无声无息间,这个工头的脑袋就顺着脖子上的一个斜切面,滑落到水泥地面上咕噜几圈,滚落出三米远的距离。
脖子上的斜切面没有喷血,
血像是顺润的红酒,顺着瓶口细细长流,从脖子口顺着身子流至脚跟。
“雷长源船长,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