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餐馆休息室里,忙完午餐档的章小米四仰八叉地躺在按摩椅上,空调吹出的冷风极速蔓延了整个房间,驱赶了人心底的浮躁。
赵霜降搬了把椅子坐在章小米身侧,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地念着群里的对话。
“黄院士问,小米呀,你的编外人员申请批准了吗。我帮你回了:已经提交两周,并且顺利批复了。”
“黄院士又问,那最近有没有接任务,这群里人都可以帮忙的。高组长怼他:见到黑白无常,话都不敢说,你帮哪门子忙?咯咯咯哈哈哈哈。”
章小米睁开眼睛,无语地瞟了眼笑得像公鸡打鸣的赵霜降,又深深叹了口气。
赵霜降笑够了,放下手机,趴在桌上,撑头看着自家姐妹,悠悠地来了一句:“其实黑白无常挺帅的呀,跟民间传说很不一样。”
章小米被她吓得立即坐起来,不可置信:“姐们,不是吧,你现在花痴的领域都这么广了?鬼你都敢肖想?再说人家有老婆的!”
赵霜降的巴掌狠狠落在章小米大腿上:“什么肖想,这是八卦!人家黑白无常都有老婆,你还是个牡丹。”
章小米龇牙咧嘴地揉着大腿,不甘示弱:“就谈过一段恋爱的你又好到哪里去!再说,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合适的人。爱情,只是姐的锦上添花。姐都锦衣华服了,这花看看就行,也不用摘回来。”
“呸,还摘回来,你看都不敢看。怂得你。”
赵霜降说得是她们高中时候的事儿,高三临考前,班上名列前茅的学习委员鼓足了勇气,给某个疯癫的丫头递了张小纸条,详细写出了某个大学名称,暗示共约未来。
不解风情的女孩一笔一划回了句:这所学校真好,我应该考不上。
收到回信的少年黯然神伤,责怪自己写的太含蓄,对方没看懂。
赵霜降每次想起都会吐槽,什么没看懂,就是懂了装不懂,明明当时小米也有丝丝情愫,一动真格就怂得不行。
这茬过去,赵霜降接着八卦:“上周崔总跟他夫人复婚了,大摆宴席,婚礼现场用直升飞机撒鲜花,好浪漫。”
章小米:“你不行,你花粉过敏。鲜花刚洒下来,新娘晕了,得开车送你去医院。直升机跟着车撒花怎么样?该说不说,姐们,有点污染环境了。”
赵霜降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对浪漫过敏,她懒得计较,继续说:“不是,我是想问,高组长是不是把这事因果告诉他们了?”
“应该吧,我转告高组长的时候,他说会告诉的。”
赵霜降情绪突然低落:“我觉得玉娘有点惨。”
章小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直知道赵霜降表面上很理智,但内心还是小女孩,细腻单纯,而自己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很重。
玉娘生前是淳朴的农家女,嫁人后,侍奉公婆,操持家务,支持丈夫科举。
一朝鲤鱼跃过龙门,鲤鱼是初心不改,但最老套的故事会在每个年代发生。
有心之人在愚昧的父母耳边说了太多妄念,父母爱子,觉得儿子此刻配得上更好的,于是代子休妻,妻子不服,踏上寻夫之路,最终病逝途中。
又因怨念太深,化为地缚灵,在官道边滞留几百年,意外遇到崔志飞,以为是丈夫的转世,竟能跟着崔志飞离开。
后来见到崔志飞夫妻恩爱,累积几百年的怨念在心中翻腾,附在崔志飞身上,心情好时便施展秘法想生生世世相守,情绪不好时便操控他的意识在人前出丑。
玉娘哪里想到,这崔志飞并非是她的崔郎,只是这世间已没有崔郎的魂魄,与崔郎血缘最近的就是这隔房叔伯的后代。
崔郎高中归家,突闻休妻噩耗,大病三日后,毅然选择离家最远的知县赴任。独留父母在老家,锦衣玉食,只是再难见儿子。
崔郎一生未再娶妻,年到中年,识得一方外之人,学得秘法,以自身魂力供养亡妻魂魄,许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只是不曾想亡妻并不在地府,他付出的魂力落在地缚灵玉娘身上,日益唤醒她的执念,更加坚定她要寻夫的念头。
如今玉娘缠上凡人,地府清算罪恶,她被关押在女青之狱,受尽惩罚后再可转世投胎,崔郎的供养终还是为她争得一条生路。
那一世崔郎没有负玉娘,只是命运负了他们二人。
章小米躺在按摩椅上半晌,轻声说:“该罚的,该给的,好在都算明白了,这也许就是律法的意义吧。公正,且有容情之处。”
章小米还在为姐妹的感慨伤春悲秋,赵霜降却早已恢复心情,拨弄着手机,下意识惊呼一声:“小米,有网友拍到京城章家菜第六代传人章建安和儿子儿媳散步的照片,说是已经入驻烹饪大赛海选的酒店,就那个奥丽雅酒店。”
章小米印象里离海选还有一周多时间,她低头看手机上的日期,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
谢必安:姑娘,江城临江路奥丽雅酒店,疑是冤魂作祟。近两日事务繁忙,请姑娘先行察看。
章小米急切地问:“你刚才说的烹饪大赛在哪个酒店?”
赵霜降一脸莫名:“奥丽雅酒店啊,临江路的那个,不是振兴路那家。”
章小米自言自语:“这下真是风雨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