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7章 努力让一切变得更坏!

顾寒感受得很真切。

他难以数得清罗万年的绝望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他只知道,得到再失去,看到摸不到,才是最大的残忍和折磨!

“我的经历,你看到了。”

罗万年继续道:“我知道,你有朋友,有亲人,有爱人……有一切,可我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你觉得。”

“换做你是我,你还能走上真正的众生路吗?”

“……”

顾寒没说话,世上没有如果,他也不知道他若是和罗万年互换,他还会不会是现在的他。

本能告诉他。

大概率就不是了。

“我换个问法。”

见他不开口,罗万年又道:“换做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沉默半瞬。

顾寒缓缓抬头,死死盯着他,眼睛有点红,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

“杀!!!”

“……”

这次沉默的,反而是罗万年。

“果然。”

片刻之后,他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你跟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你比我更果断,你比我更坚定,你比我心更狠……其实,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情况反而不会那么糟。”

“我错了!”

“大错特错!”

他轻声自语道:“若是我早些醒悟,若是我有你这样果断狠辣的性子,若是我早些防备……”

“世上,没有如果!”

“是啊,没有。”

罗万年沉默半瞬,又说出了那句曾经对苏苏说过的话:“所以,我要为自己的懦弱,为自己的犹豫,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有一说一。”

顾寒突然道:“其实错的不是你。”

“就算你这么说。”

罗万年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随意!”

“你放心。”

罗万年突然又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而且以你的实力,还能再撑一会,就算要死,你也是最后一个。”

说话间。

他宛如行尸走肉一样,再次出了小木屋,顾寒的身体亦是不由自主的,在劫力的牵引之下,跟了出去。

小屋内被绝望充斥。

可国公府却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喜庆万分。

“你要做什么!”

“……”

罗万年不答,只是趁着大半的人都在迎接罗问,府内空虚之际,拿走了一些金银玉器,而后又从后门潜了出去。

再回来时。

他身后赫然背了一个大包袱。

将包袱随意往桌案上一丢,诸多的瓶瓶罐罐散落了出来。

“你在这里待了二十年。”

打量着那些玉瓶,罗万年像是在对着顾寒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应该知道。”

“我读了很多很多书。”

“国公府里的藏书多的数不清,我每一本都没有错过,除了应付科考之外,杂书,闲书,医书……这些书我也没错过。”

绝望和劫力双重浸染。

顾寒强忍着意识被同化的痛苦,叹道:“麻烦你说重点。”

“也没什么。”

罗万年认真道:“我只是想说,我真的懂很多,多到你们难以想象,他们若是接纳我,我会让他们知道我的价值,可他们没有。”

“娘说过。”

说话间,他又是看向不远处的灵牌,木然道:“努力让一切变得更好,这句话曾经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也一直在尝试,可……这并不管用。”

“所以。”

“我准备努力让一切变得更坏。”

隐隐约约的。

顾寒似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了。

“这里是幻境,你在这里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有。”

罗万年想了想,认真道:“就算是幻境,可该做的还是得做,我要杀了他们,一遍又一遍……永无休止!”

“懂了。”

顾寒叹了口气,突然不说话了。

纵然是幻境。

纵然真正的罗万年早已成了万劫之主。

可……

他依旧在以曾经的方式,来完成独属于他自己的复仇!

这幻境是个轮回。

一个罗万年永远走不出去的轮回。

这幻境也是一个寄托。

一个罗万年执念所系,不忍,也不想打破的寄托!

“我读了很多书。”

看着桌案上大大小小的药瓶,罗万年也不理他,自顾自道:“所以我懂医术,我懂巫术,我也懂……毒术。”

“可惜。”

“我的医术救不了我女儿。”

“可……”

“我的毒术,能帮她,帮她们报仇。”

说话间。

他拿起其中一只玉瓶,怔怔道:“比如这个,只是最普通的跌打损伤药,这个……”

又拿起一只:“是治疗风寒的药散。”

“两者混合。”

“便会产生一丝毒性。”

“要是再加上这个……”

随手又拿起一只蓝色玉瓶:“毒性便会猛烈三分。”

每说一句话。

他便要加入一份药散。

明明只是凡间最常见的十几种药散,可在他一一解说下,将之尽数混合在了一起之后,却化作了一瓶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他没说这是什么。

可顾寒却知道,这是一瓶剧毒,是一瓶凡人根本扛不住的剧毒。

调配完毒液。

罗万年却并没有立即动手,反而静静坐在了女儿的尸体旁边,看着那张失去生气,永远不会再醒的小脸,陷入了沉思。

“不动手?”

顾寒忍着痛苦又问了一句。

“时机不对。”

罗万年木然地回了一句,然后拿起一旁的那柄破旧的柴刀,慢慢磨了起来。

失去了一切所有。

他深埋骨子里的那一丝冷静和聪明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直至深夜。

罗万年带着那瓶药液,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这次没带顾寒,这次去的时间格外长,足足到第二天的傍晚,他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

他那一身略显破旧的青袍已是尽数变成了鲜红色。

似早已精疲力尽。

似早已油尽灯枯。

他走得很慢很慢,慢到从小屋门口到灵牌的距离不过几步的距离,他足足花了小半个刻钟,走过的地方,也留下了一个个歪歪斜斜的血色脚印,触目惊心!

手里。

赫然提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生父罗信。

大哥罗问。

以及……国公夫人!

“抱歉。”

罗万年看了顾寒一眼:“你还得等一会。”

“怎么去那么久?”

“因为人有点多,很费时间。”

“什么时间?”

“国公府。”

罗万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很精准的数字,“国公府两千一百八十二人,我把他们的头……都割下来了。”

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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