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根据司特吉大叔的指路,我和尚恩沿着庇护山庄一条通向西北方的小路出发。
破败,荒凉,寸草不生。
联邦很容易给人悲观的情绪,尤其路边多了不少风干的骷髅,我倒是并不觉得害怕。
拐了几个弯,通过一面朽透了的铁丝网门,山坡上一片开阔的空地映入眼中。
巨大的圆形钢铁建筑嵌入地中,我站在上面感觉很稳固,又踩踏了几脚,底下传出沉重的声音。
研究不明白脚底,于是我转身面向南方,前面视野很开阔,但风景是如此的凋敝。
等一下…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场景?
赶紧掏出父亲的日记本,翻过几页,举起来朝着南方一对比,果然。
那一页上画着几乎和我面前一样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图画中的远处还有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尚恩?核弹是哪一年?核弹战争。”
“2077年……这里有一个升降控制平台,通电,可以正常使用。”
尚恩站在一个小控制室外朝我招手,我点了点头,他进去里面捣鼓了一下,之后快步小跑过来。
“嘟-嘟-嘟-嘟-嘟-……咔咔咔咔咔咔……”
五声警报过后,老旧机械的运作声在脚底响起,脚下猛地一沉,我一把抓住尚恩的袖子,之后,平台就像电梯一样平稳下降,我俩逐渐被地底的黑暗淹没。
尚恩把枪拿在手里“没办法确定这个避难所里是否还有不明生物,虽然登记资料显示111避难所早就被清理过了,但我建议你做好防卫准备。”
我把一只手放在枪套上,一只手还在抓着尚恩,从小就比较怕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伴随着微弱光线从脚底延展到头顶,我终于见到了一直令我好奇的避难所科技内部。
…不能说大失所望,但确实很学院像里各个部门的杂物间,空气比联邦还要难闻一些,气体循环系统应该是坏了很久了,在这种深度地下,我只能庆幸还有灯光,估计是核融合核心能源在维持供给。
楼梯旁的天花顶上一直在漏水,沿着楼梯上去,看来这里算是避难所的进出通道,这里似乎经历了什么灾难,到处都是翻到的桌子和箱子,几件完整的包装也散落在地上。
我捡起来一件,透明包装袋里密封着蓝色的衣服,上面印着111几个数字,看来是避难所配发的服装。
“尚恩,资料库里有记录111避难所为什么废弃吗?”我一边问着他,一边拔出手枪往里走去:。
他跟在我身后,把一件衣服放进了背包。
“根据学院调查的资料显示,111避难所进行的是人体冰冻实验计划,计划原文件已经丢失,根据调查员推测,该避难所一是为研究冰冻人体的可能性与时间极限,二是测试人类通过冰冻穿越时间后社会生存的可能性。”
“冰冻?就是用…那些机器吗?”
我们通过几个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房间两侧放着一些巨大的独立机体,我猜这应该就是尚恩说的…冷冻仓?
“把人体冻起来吗?通过这种方式去实验…”说着,我靠近一个冷冻仓,每个仓体上都有一小面灰蒙蒙的玻璃,我没多想,用手一擦,里面的东西着实吓了我一跳。
冰冻的尸体,里面都是冰冻的尸体。
尸体穿着蓝色的避难所制服,极速的冰冻让他的表情定格在一秒,惊讶的,恐惧的,担忧的,看来当初进入这种机器内并不能让他觉得放心,但,结果还是如此。
“尚恩,帮我查一个名字,诺拉。”
尚恩打开终端机检查,快速的敲击声让我不至于感觉自己和那些冰冻人一样。
“凯特,右边倒数第二个。”
我听着尚恩的指示走到那台机器面前,不知道怎么的,我有些紧张,搭上手动拉杆后我做了几个深呼吸。
“咔!”
拉杆放下,面前的舱体裂出一条缝隙,巨大的仓门缓缓向上抬起,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就是诺拉。
她闭着双眼,冰冻的白霜下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平静,直到我发现了她胸口正中央的那个枪眼,空洞洞的,看来是它无情带走了她的生命,死亡来临的那一秒被永远地冻结了,或许她感觉不到痛苦与寒冷,但父亲一定感受到了。
为什么父亲把他的妻子留在这里?哪怕是尸体,留在这种鬼地方,为什么父亲没有用合成人重塑她?就像尚恩一样。
我还有太多的问题,但目前不会有人告诉我答案。
我轻轻的伸手,想要去触碰她,这位父亲的妻子,父亲从未提起过的最爱的人,父亲是用了多长时间才放下了她?或许,他从来没有放下,不然怎么会有尚恩。
尚恩?他正站在我身后,说来奇怪,明明还是平时的那种表情,但似乎还有些其他的情绪……大概是我想多了。
我握住诺拉冰冷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全像卡带,我将卡带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查看了一下,应该还可以播放。
谁会把一个全像卡带放在这里呢?卡带里会是什么内容?
我把卡带放入哔哔小子中,声音清晰地传出。
【哦,哈哈哈,怎么办,小指头飞走了。这就对了,快说呀。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哈哈!啊!嗨,亲爱的!我想告诉你你是个有多棒的父亲,我想不需要我和尚恩来告诉你……但我们还是想说。
你既亲切,又温暖……而且有趣!哈哈,没错,还很有耐心,非常有耐心,根本是耐心的圣人,就像我妈以前说的一样。
是这样的,我们、还有尚恩,全部的人聚在家里……这一年来真的很棒。但我知道,我们最棒的时光还没有到来。
未来会有所改变的,一定会。会出现我们必须适应的改变。你会重返平民劳动的行列,而我则是忙着扫除法律学位证书上的灰尘。
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论付出多少,我们都是为了家庭而努力的。
好啦,说再见,尚恩……拜拜,说拜拜。
拜拜亲爱的,我们爱你!】
卡带停止了播放,但我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诺拉和小尚恩的声音。
家人……他们都是父亲最亲近的人,诺拉,父亲的妻子,尚恩,他们的孩子,如果没有战争,这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但如果没有战争,又哪来的我呢。
“尚恩?我的名字?”
尚恩也安静地听完了卡带,他问我,不过我没法给他答案,我把卡带装进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诺拉。
“或许吧。”
我离开了冷冻仓前,重新抬动拉杆,沉重的舱门液压闭合,我知道,我需要出去透透气了。
回到庇护山庄已经是中午了,我没想到会在那里逗留了那么久,司特吉大叔招待了我烤辐射鹿排,不过我还是选择吃从学院带的食物包,我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联邦的特色美食。
坐在露台椅上吃甜面包,看着不远处尚恩被司特吉大叔拉去帮忙修理摩托车,我觉得我也需要做些什么。
我翻开了父亲的日记。
【我带着狗肉,现在正在钻石城的板凳旅店房间里写下这篇日记。
按照昨天的计划,本来应该今天中午就能到达钻石城,然后我会尽全力去打探尚恩的消息,但联邦总是会给我很大阻碍。
刚出发不久,我在剑桥警察局遇到了一群自称钢铁兄弟会的人,他们被狂尸鬼包围,我被迫卷入战斗,他们看起来纪律严明,并没有跟义勇军一样容易交谈。清理完狂尸鬼后,其中一位名叫丹斯的圣骑士看出来我的身手不错,想邀请我帮助他,但我拒绝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尚恩还在等我。
之后在钻石城外又遇到了敌人,真的,联邦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狂尸鬼,变种人,我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超自然物种。
顺带一提,钻石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人类聚居点的模样,目前看来,人类基本没可能恢复到战前的科技水平了。
不过也不能说今天没有收获,钻石城报社的女记者派普是个好人,她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尤其在我寻求市长麦多那帮助无果后,她答应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只需要我配合她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
为什么不呢?我尽量真实的回答了她的一些问题,而她也给我解释了钻石城乃至联邦的一些情况。
根据派普的说法,尚恩很有可能是被学院的人绑架了,至于目的,尚不明确。
学院是个神秘而邪恶的组织,没人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但是联邦人却饱受学院的苦,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生活在合成人的阴影下,学院制造的合成人,与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从外表根本无法分辨,他们会在不知不觉间替换了你的亲朋好友,成为学院的间谍潜伏在你身边。现在市长麦多那还把钻石城居民的恐慌情绪推卸到派普的报道上,这实在是荒唐。
看来我之后还需要多去留意有关学院的消息。
采访之后,派普告诉我可以去瓦伦坦侦探事务所寻求帮助,不过当我从报社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事务所并没人给我开门,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拜访。
上帝保佑尚恩。】
合上日记后,我咀嚼着面包回忆那几个出现的名字,丹斯、派普和尼克瓦伦坦,我努力让自己在记忆中摸索这几个名字的踪迹,但毫无印象。
算了,尽管想不起来我也不会很在意,毕竟,明天就可以亲自前往钻石城了。
想到这,我兴致勃勃地拍拍手上的面包屑,将日记本放入挎包,决定在睡前去看一看尚恩和司特吉大叔修理那辆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