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正的魔道士

预言之火升到了十几丈,映得半边天空绿如翡翠。

申庚睁开双眼,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对面的敌人,慕行秋还没有醒,即使隔着火光也能看到他那张脸上布满了痛苦。

申庚站起身,收起流光宝鉴,血红的眼睛在一片碧绿当中越发突显,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山峰周围的空中飘浮着至少一千名散修,都在痴迷地望着预言之火,似乎能从中吸取力量,火堆不远处,端坐着四五十名少年,被绿光映照的脸上兴奋异常。

秃子在慕行秋身后飞来飞去,咬着嘴唇,三缕头发像触手一样轻轻摇晃,他急坏了,却不敢靠近小秋哥,害怕惊扰到他的存想。

申庚走向马车上的兰冰壶,几步之后就停下,站在那里想了一会,“预言之火提供的并非wèilái,而是观照自身。”

“哦,你看到了什么?”兰冰壶微笑道,申庚仅用一个时辰就轻易通过考验,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我看到我被,可我没有死,我带着烈焰行走,将所遇到的一切全部烧成灰烬。我看到无数尸体铺陈大地,其中有许多我认识的脸孔,包括你。”申庚指着兰冰壶,对周围面带怒容的散修全不在意。

“那是你的wèilái,不是我的。”兰冰壶随意地挥下手,“接着说,你还看到什么?”

“我看到我自己体内也有一团火,那是本源道火,它支撑着我不死不灭,让我充满力量,所以我明白了,通过预言之火,我观照到自己的一切,我zhidàowènti出在哪里。也zhidào该如何解决。”

申庚伸出右臂,手心对准不远处的头颅,“魔道士也是道士,道火不熄,我就不会被魔念控制。”

一道既像光又像匕首似的东西在他手心前方数尺的空中出现,猛地一蹿,瞬间击中秃子的脸颊。秃子脸上担忧的神情立刻变为贪婪、凶恶与愤怒,转向申庚,想要扑上去撕咬,可他失去了自我控制力。无法行动。

申庚施展了魔修法术,与存想之前有所不同,秃子再不能让它失效,反而完全被申庚操纵,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时还会头朝下转圈,他的嘴仍然不停地张合,牙齿撞得咔咔响。

空中的散修依然关注预言之火,旁观们的少年们却忍不住发出笑声。头颅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蹿,既可怖又可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兰冰壶微微点头,她在意的不是那颗头颅。而是申庚本人,“有些法门需要你勤修苦练,有些法门却只是转念之间。你现在才像是真正的魔道士,以道火为本。以魔修为用,拥有魔的力量,却不受魔的控制。若是被没杀死。百年之内,你会成为令人惊叹的强者。”

申庚看着秃子,眼中红光微盛,他已起了杀心,但他还是收回法术,一旦能够完全掌控魔修法术,头颅在他看来就太弱小了,杀死他反而是对自己的羞辱,“我可不想等一百年。”他将双手举在眼前,仔细打量,满怀信心,“三十年之内,我就要让九大道统走上一条新路。”

秃子停止四处乱蹿,一脸茫然,不明白附近的孩子在笑什么,好一会才想起刚才被控制的经历,向申庚怒视一眼,又关切地盯着慕行秋。

兰冰壶大笑,“祝你成功,三十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却有点迫不及待了。”

“把还给我。”申庚冷冷地说。

“小子,你在威胁我吗?一百年之后你或许比我更强,现在我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杀死,顺带连你的wèilái也一块消灭。”兰冰壶仍然坚持“百年”的说法。

“你不敢杀我,事实上你不敢杀死任何一名道士。”申庚第一次离开庞山,有些事情他得慢慢想明白,“你在连海山建立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最害怕的就是道统,你心里很清楚,只需要一两名高等道士,就能将你几百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呵呵,你可吓坏我了。”兰冰壶笑着拍拍心口,“所以你应该明白,我希望看到道统大乱。你想要养神峰,就找一个更强大的靠山来吧,我不会把庞山至宝交给一名小道士。”

兰冰壶一扬左手,悬在她头顶的车盖呼地飞向申庚头顶,重重地砸下去。

申庚左手捏道火诀横在心口前,右手以拇指指天,一团黑光升起,在他头顶三尺接住了硕大的车盖。

“好一个魔道士,比餐霞一重的普通道士强多了。”兰冰壶左臂轻轻摇晃,一只玉镯从袖子里飞出,落在车盖之上,将它又压下去足足两尺,离申庚的头顶只差一尺。

申庚双腿微弯,保持姿势不变,“你想试试我的实力?尽管施法吧,我还受得了。”

兰冰壶二话不说,右臂抬起,摘下头上的一根玉簪,放在唇边舔了一下,然后对着申庚轻轻一刺。这一刺看上去毫无作用,没有光、电、五行法术发出,离敌人数十步之遥,连威胁都算不上,可申庚却抵挡不住,连退数步,勉强站立,一只脚的脚后跟紧挨着预言之火。

头顶的车盖和玉镯压得更低了,几乎贴着申庚的发髻。

周围的散修们屏息宁气,就连那些少年也忽略了头颅的可笑,紧紧盯着双腿越来越弯的申庚和好整以暇的法王,他们zhidào,法王只需再用簪子刺一下,这场斗法就将结束。

许多散修都是第一次见到法王施法,心中大受触动,双腿与申庚一样发软,飘在空中就想下跪。

兰冰壶没有刺第二下,将簪子收起,“给你减三十年,七十年之后你或许能超过我。”

散修们的惊叹像是平地而起的一阵风,七十年修行超过生杀法师王,这对任何一名散修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奇迹。

申庚却不满足,低低地喝了一声,肉身分解,化成一团黑烟,瞬间降到不到一尺高。然后又在瞬间暴长,将车盖与玉镯弹入高空,散修们只是一抬头的工夫,法王的两件法器已经消失在夜空中。

黑烟重新聚成人形,申庚像是刚刚经历脱胎换骨,全身都在散发着水映月光般的毫芒,他向前走出几步,一字一顿地说:“三十年。”

兰冰壶大笑,既未肯定,也未否认。一招手,车盖回到原位,玉镯也飞到手腕上,“我很好奇,你在养神峰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进展?这绝不是苦修就能达到的成绩,你必然另有迹遇。”

“那不关你的事,要么现在杀死我,要么把养神峰还给我。不要等我三十年之后再来找你。”

“哈哈,我盼望着见识三十年后的你,只怕到时候阻止你的不是我,而是九大道统。所以,听我的建议,别去乱荆山,找个真正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修行,或许你还有机会再活三十年。而且,别将目标定在我这样的标准。眼光再高些,你想改变道统的方向,就得比所有道士更强才行。”

“我要找的不是乱荆山,是我母亲。”申庚终于不再坚持要回养神峰,深深地看了兰冰壶一眼,转身面朝还在存想的慕行秋,“或许我看错了,真正的道士不会花这么长时间摆脱预言之火。”

慕行秋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好,不只脸部扭曲,身体也在颤抖,秃子来回飞得越来越快,却束手无策。

“他留恋的东西太多太深,这是修行的大忌,也是摆脱预言之火的最大障碍。”兰冰壶略显失望,她对申庚的狂妄与威胁都能接受,对慕行秋迟迟不能通过考验却觉得是一种失败,“左流英为什么会看重这样一名小道士?”

“等他醒了,我要再与他斗法,请你不要干涉。”申庚说。

“我没有理由干涉,你不怕他的霜魂剑了?”

申庚目前的修为,要靠养神峰才能与强大的势均力敌,可是经过预言之火的考验之后,他的信心又恢复了,“我从来就没怕过。”

秃子忍受不住煎熬,扭头对兰冰壶说:“你本事那么大,把小秋哥救回来吧?”

兰冰壶笑着摇摇头,“救回来干嘛?让申庚把他杀死吗?”

秃子zhidào恳求没用,升入高空,往远方遥望,“老娘飞得太慢了,左流英怎么还不来。”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以杨清音的sudu,早就该飞到百里之外的踏浪城,至于左流英,应该一眨眼就飞到这里才对。

“别等左流英了,踏浪城是王都,设下的禁制至少有一千种,杨清音是飞不过去的,她现在大概正在路上与符箓师吵架吧。”兰冰壶有点无聊了,打了个哈欠,“看来我需要让预言之火燃得更旺一些,好早点结束这场考验。”

绿色的火焰猛然长高两倍,像一柄摇曳不定的绿色长矛深深刺进整座山峰。

数十名散修剧烈地咳嗽起来,兰冰壶对自己的部下颇为不屑,“受不了就快点滚开。”

立刻有上百名散修降到山脚,那数十名少年却受到优待,面前出现一层光屏,他们能看到火焰,却不受影响。

数十丈的预言之火持续了近一刻钟,秃子急得脸色都发白了,终于看到小秋哥慢慢睁开双眼,“醒了,醒啦!”秃子欢喜地大叫。

慕行秋扭头冲秃子微微一笑,以手撑地,勉强起身,站在地上前后摇晃,显得虚弱至极,秃子急忙飞过去顶住他的腰。

预言之火迅速减弱,很快消失,山顶一下子显得阴暗许多。

“慕行秋,你看到了什么?”兰冰壶的里没有太多兴趣,这名道士花的时间太长了。

“我看到”慕行秋嗓子干哑,好像刚从风尘漫天的荒野走出来,不仅面貌全非,连理解能力似乎都变得慢了,想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一座城池。”

兰冰壶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座住满魂魄的城池。”慕行秋终于活过来了,慢慢挺直身体,声音也恢复正常,转向申庚说:“我听到你说要与我斗法,我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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