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眉怎么中的毒姚远山从君留山那里也听说了,他和君留山他们一样,暗暗提防着可能还存在着的放火的人。
焚仙门再丧心病狂,总不会让自己天天生活在满是毒气的地宫里,他们使毒的人再多,那毒也是为了别人准备的。
岑见打算回去再细问一问那位孟公子——若是人侥幸还活着的话。
他得了准话,也就回去和君留山回话,再让暗卫留下来等着,有事也好及时传话。
从这边回去金沙关,大军行得慢,至少要走个七八天,林眉和中毒的两个暗卫都只能临时将辎重车布置一下充作代步。
伤得重的和中毒深的将士也是一样,正好回去空出许多,挤上一挤就能把人都装下。
林眉的自有暗卫来布置,尽量给她收拾得舒服一些,又将周围围上了帘子,还临时拿多余的被褥給做成了几个靠枕。
她哭笑不得地拦着还想往上面添毯子的暗卫,地方就这么大,东西堆太多,她上去就得陷在里面动不了。
暗卫抱着柔软的毯子很是认真地看着林眉,想要劝说她同意。
“侧王妃,莫上先生说,这几日尽量不要让您受累,否则会对您身体不好。”
“路途遥远,沙地又颠簸,不铺厚一点您会难受的。”
林眉将手放在被暗卫改装了又改装的马车上,往下用力按了都按不到地下的木板。
“这已经够厚了,躺得不舒服本王妃再去骑马便是。”
暗卫立马苦了张脸使劲摇头,绕过林眉就把毯子往上面堆,说什么都不让林眉再拦。
“不行不行,您不能骑马,要是觉得不适,王爷陪着您慢些走都可以。”
“为了您的事,莫上先生已经许久没给过王爷好脸色了。”
当病人的见着医者总会有些天然的畏惧,莫上先生真板起脸的时候,君留山都不敢和他争辩,唯一能反驳他的只有同为医者的人了。
岑见自认不是医者,所以他也很少会出这个头。
林眉的毒要一点一点解,解的时候林眉其他的伤势也被翻了出来。
对于这样了还要到处乱跑,并且又弄一身伤回来,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人,莫上先生堪称深恶痛绝。
之前是君留山,现在还要加个林眉。
对林眉他不太好摆太多脸色,但对君留山就可以完全不客气了。
君留山正被他拉着去念叨不休,林眉不想和君留山一起体会。
所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并不存在于现在。
“等着回去了,王爷您也最好和侧王妃一起修养,老夫和岑侯没将此事理出个大概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分开。”
把君留山念到差点拂袖走人,莫上先生终于捻着胡子说起了正事。
大漠没有合适的药和工具,他们两人的研究手段也就止步于望闻问切,加上林眉的情况,针都不敢随便下。
这一次这份联系救了林眉一命,但下一次也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莫上先生不怎么关心朝堂上和天下的事,但岑见明白接下来的不得安宁。
不赶在君留山动手之前将事情弄清,之后林眉要怎么安置就是个问题了,要在这种情况下同时保证他们两个人的安全并非容易之事。
“而且,本身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君留山当时也听着这句话,三人都明白指向什么,也都没有觉得别扭。
“本王知道,先生放心,回京之后,本王也打算先去山上静养上一月,到时候也麻烦先生同去。”
莫上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君留山这么听话且积极,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都被噎了回去。
睁大了眼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好几遍,确定这真的是那位我行我素的王爷后,他看着君留山的目光都不对了。
但是为了不让君留山有反口的机会,他憋住了没有追问下去,背着手直接溜了。
“老夫不放心,再去看看他们怎么安置伤员的。”
君留山知道他之后肯定还会去找岑见问清楚的,半分都不担心。
辰时,诸事妥当,大军拔营,浩浩荡荡地在沙漠之中排成了长龙前行。
若是没有那十年,现在这样的长龙,会是穿行在沙漠中的商队和百姓,而非还带着没散干净的血气的军队。
岑见骑在马上,手里拿着林眉带回来的那卷古老的卷走,遗憾喟叹。
这边的大军终于踏上了归路,金沙关内也在为他们准备着庆贺的酒肉。
城中各家时隔一月重新打开了家门,百姓回到了街上,聚在张贴着告示的地方,久久不散。
他们听着识字的人反反复复地念着上面的话,如同聆听什么天籁之音一样,一个人的嗓子哑了,就换另一个人继续念。
半日之间,告示上的文字就不知被重复了多少遍,连街头的小儿都听得能张口背上两句了。
那些字一个一个刻进了看见它们的人的眼中,再也抹不掉了。
最初军府的官吏提着铜锣穿街走巷地敲着,大声宣告着喜讯的时候,他们连自己听见了什么都记不住。
扑过去抖着手打开门推开窗,因为用力过猛,坏掉的门和窗还有得修了,有些人还直接撞上了墙,像是他突然就有了透视眼穿墙术一样。
不少人家都传来了因为各种原因而叫出声的痛呼,和各种东西摔倒砸坏的声音。
最倒霉的是一个孩子正被他爹抓着打,因为他爹一时愣神,没收住手上的力道,臀部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不说,还在地上摔了一下。
盘踞大漠多年,豢养蝗虫危害大漠的贼人被剿灭了,虫子也全部被烧掉了,大漠终于被交回到了生活在这里的人的手中,不再受谁控制了。
没有人怀疑这是假的,他们都在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不是做梦,为什么铜锣声敲得震天响他们都听不见呢?
暗卫来找莫上先生的时候林兴修就接到了焚仙门被剿灭的消息,但一直等到昨天,传令兵带回了君留山亲笔所书的信,他才向大漠宣告了这个消息。
不只金沙关贴满了告示,这些被加急写出来的告示还被送往了各个城池,即将占满每一座城池的大街小巷和百姓的心神。
他们都没舍得印刷,能拿笔的都坚持要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上写,林兴修一个习武的都写得手腕抬不起来了,他们还在下笔如飞。
军府昨晚灯火通明了一夜,最开始大家发生了许多的“惨案”,还会时不时有很诡异的笑声,和像鬼一样的哭声。
今天还能见到眼睛红得吓人,头上顶着包,走路一瘸一拐的人,但也不妨碍他们来去都带着风。
林兴修揉着手腕从书案后站起身,实在是写不动了,打算出去找点吃的。
守在外面满脸严肃的亲卫见他推开门出来,连忙上前一步避开了其他人,低声向他禀报了一件说不上该算什么的事。
“两位统领和孟将军一起回来了,借住在城外大祭司的院子里,还带着一个奇怪的少年。”
他今日本是在城外巡逻,恰好遇见了回返的一行人。
孟末和孟彰之前还在城中,现在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他还奇怪孟将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因为折思、折宁和暗卫在,见到他们的巡城士卒都以为是去做了什么君留山吩咐的秘密任务。
折宁几人还带着显眼的外伤,显然经过了一番苦战,更像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他一惊之下想着赶紧把人带回来请医师看一看,但折思问明了莫上先生不在城中后就拒绝了。
“劳烦跑一趟,告知林小将军我等暂时在城外大祭司的住所落脚,请林小将军前来见一见。”
亲卫自然应下了,但走之前,他看见了落在队伍之后的两个人。
孟副将他自然认识,但孟副将怀里抱着的人就有些奇怪了。
那身眼熟的黑袍,和带着血气的阴冷视线,让亲卫差一点就拔出了刀了。
孟寺在他如临大敌地叫出来之前,将孟明的兜帽拉了下来,把人完全遮住了。
孟末也驱马走了两步,和孟彰一起将人挡住。
折思见状暗叹了一声,但没等他说些什么,亲卫就一抱拳,半点不多问地带着人回城报信了。
林兴修看了他一眼,之前的传闻他不信自己身边的亲卫半点不知。
被孟寺抱着,又被孟末和孟彰维护的,只会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和孟将军长得八分相似的少年。
他记得是叫孟明的,和他差不多的年岁,比孟彰小了一岁,不见了许多年。
“这事你不要声张,我去见见他们,你去找医师拿些治外伤的东西来。”
“是,将军。”
亲卫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退下之后再三叮嘱了跟着自己的那些人,不许将今天遇见孟将军他们的事说出去。
“王爷不知有什么打算,随意泄露了孟将军行踪,万一坏事就是大过。”
“不要说王爷到时候追究起来,就是将军也不会轻易放过。”
君留山的事是大事,兵丁都很是慎重地应下了。
林兴修以巡城为理由带着他们出了城,在城外让亲卫和兵丁继续去巡逻,自己一个人带着治伤的东西往阿明亚喀的院子走。
折思他们已经在院子里安顿了下来,跟着他们几天没能吃饱的马儿们都在院外埋头吃着草,马尾在身后不时晃动一下,难得悠闲下来。
两个暗卫等在门口看着马,见林兴修来了都一抱拳。
“林将军请进去吧,统领他们都在里面休息。”
林兴修进了院子,不想随意闯进屋子的一群人都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就算是暗卫也坐了下来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和身上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