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桀桀怪笑起来,不少用轻蔑的目光打量着隐隐有联手之意的两方军队,他们的背后是他们的最大依仗。
行尸粗略数去都有近千,不像被蝗虫咬伤所变的那般形容恐怖,在指挥之下,他们甚至会排成队列。
“要凑够这样的一支“军队”,不知道背后死了多少的人,填埋了多少的枯骨。”
君留山和岑见都目光冷凝地从一个开口看着那片灰暗的天。
“这些恐怕不止是大漠里的人,还有从外面送来的。”
“看来胡老和方瞎子的研究虽然没有成功,但他们也成功改进了‘行尸’,将他们变作了听话的傀儡。”
岑见转过头看向君留山,看见君留山垂下了眼,长长的黑睫遮住了所有的冷酷和悲凉。
“王爷……”
岑见和他都想到了当年那一场大战,想到了当年那些“行尸”。
当年焚仙门还没有控制行尸的手段,至少还为一些人留全了最后一点尊严和坚守,没有今日之局面。
“无事,再等等。”
拇指抵着剑格推出半寸寒刃,君留山从开口前离开,暗卫接替了他的位置盯住外面的情况,岑见站在那里凝神看着外面没有动。
辛副将将在耳边低语的传令兵挥退,走上来抱拳行礼,眉头死皱着看了眼出口的位置。
“王爷,其余地宫传信询问,贼人藏身之地似乎都没有人留守了,是否要派人前去搜查。”
“各处将士也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下令。”
“地宫不必急着去动,这边都先等着。”
君留山没说还要等什么,也让他们先安抚下将士。
“紧张太过,到了该冲锋的时候就会疲累,时机未到之时不用太过紧张。”
辛副将领命前去传令。
地宫之间有隐秘及时的通讯手段,很快各处都接到了通知,每一座地宫都有一个通道是连着这一边的,将士们就在通道之内等待。
没有人声喧哗,就能将上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是一只从地下伸出来的手,扣住了一个金国士兵的脚腕,将那只脚生生从他的腿下扯了下来。
事情只在一眨眼之间,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就将数十生人的肢体和身躯分离开来,鲜血洒了一地一身一脸。
行尸被黑袍人驱使着冲了出来,他们没有武器,只伸出了利爪,张开了血口和獠牙。
金、岳的军队从两边围迎而上,刀剑砍上,就是金石相击,普通刀剑难伤分毫。
火箭在岳军的后方点燃,对准了行尸之中,映亮了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面容和他们紧缩的瞳孔。
这些弯弓搭箭的士卒,在行尸之中,偶然会看见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
愤怒盖过了惊惧,仇恨胜过了畏恐。
金国的阵型因为从地下出现的“恶鬼”而骚动起来,人群分散开来,弯刀对准了脚下,那些鬼手在一击得手之后就缩了回去,没有再露面。
有细微拱起的沙包在沙地里穿梭,但将刀砍下,用捡来的长枪刺入,都没有东西存在。
姚远山竖起的手臂没有挥下,他在看着金国的阵地。
行尸直直扑向他们这边,没有去管金国的军队。
黑袍人远远围观着没有出手,看不出来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来控制的行尸。
“退!”
和行尸纠缠的士卒快速退开。
“放!”
手臂挥下,火箭划破长夜,如流星一般坠入行尸之中,点燃了一具接着一具的躯体。
他们拖着一身烈焰,狰狞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冲向了士卒之中,向人群扑去。
黑袍人不为所动地看着,似乎并不担心他们就这样失败。
金国人也没有再上前,行尸暂时不是他们的威胁,他们要警惕的是来自地下的鬼影。
一轮火箭之后就无法再放出第二轮,行尸和他们自己的士卒混在了一起。
火箭不能逼退他们,一个被点燃的行尸会传给他身边的行尸,火焰遇上他们已经死亡的身躯就像遇上火油一样,一点火星就能让火兽将他们吞噬。
但是,他们会更加疯狂地冲向士兵之间,总会有一两个士卒被他们死死抱住,一起在火中痛苦的失去呼吸。
金国的军队开始远离那一片区域,但岳军不能退,他们还在想办法将行尸逼退,一步一步向黑袍人的所在逼近。
行尸刀枪不入没有感知没有神智,并且不论他们生前是怎样的人,都会力大无比嗜血残忍。
没有和行尸对抗经验的将士,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和他们硬抗,凭着心中的意念和愤怒去挥出兵刃。
焚仙门的人终于动了,他们选择了金国的军队,将他们逼围在一个地方,沙下的鬼手再次出现。
金国士兵咬牙嘶吼着,火光和鲜血映红了他们的眼,他们奋不顾身地杀向了轻蔑嘲弄看着他们的黑袍人。
君留山让人放出了烟火,在一声炸响之后,火树在天空绽开,更多的黑影从地下鱼贯而出,一言不发地冲进了战场。
三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心不由提了起来,而他们身上的盔甲让岳军放下了心来。
姚远山杀红了眼,一个行尸差一点就从他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
剑光如银练,轻易砍下了一颗头,鲜血从断颈处喷涌,当头淋了姚远山一身。
他抹掉脸上的血看见了剑光后君留山的脸,当即精神一振清醒了过来,后退两步救下一个士卒,大喊了一声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王爷亲自带着人来了,大岳必胜!”
君留山的名声很好用,不用他再喊第二遍,所有陷入了苦战的将士都握紧了他们的武器,在越来越多的人看见穿着轻甲的君留山之后,他们的脸上重新出现了鲜活的表情。
后来的都是大漠之中的将士,他们比这些士卒更会面对行尸,不会因为行尸惊怒或动摇,也知道怎么砍下他们的头。
掌管大漠的军府年复一年地训练着他们,上一次行尸在金沙关重现,将他们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备战之时训练也不曾松懈。
岑见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君留山在出发之前就告知了所有的将士,做好面对一场苦战的准备。
沉默的士卒很快接替了战场,已然疲惫不堪的将士们退到了后方休息。
岑见的剑比君留山的剑要更利,也更为轻薄,横刃等待着行尸撞上,就能看见一颗飞起的头颅。
他举剑从人群间穿过,背后的尸体铺出一条路来。
“王爷。”
岑见找到君留山,扣住了他的手,暗卫围了上来将他们护在中间。
三指搭在脉上,岑见皱起了眉。
“还请王爷在后方坐镇,您的身体还没有好,不能再继续动用内力了。”
君留山出手之时没有记住莫上先生的千叮万嘱,他的剑虽好,但也并非神兵利器,内力携裹着长剑的剑锋,才能轻易杀掉行尸。
岑见探知他的内息已经有一些乱了。
君留山自己也能感觉到翻涌不息的血气,和微微急促的呼吸,他闭了闭眼,将自己的剑交给了岑见。
“你替本王拿着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该死之人。”
“是!”
两个暗卫护送着君留山退入后方,岑见一手持一把剑,轻振长锋,踏地高高跃起,剑影如山倾。
姚远山也被叫了回来,指挥着军队将行尸的队伍割裂,将不必要的人手抽了回来,防备着也打成了一团的金国人和黑袍人。
君留山环顾四周,姚远山站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
“王爷,金国余孽的脚下也不知有什么,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我们贸然过去恐怕也讨不了好。”
“且依末将看,虽然不知为何双方阵前突然内讧,但他们也并非在作戏。”
本来他们预计的是要对上焚仙门和金国余孽两方,结果战场局势发展到了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步。
虫子被烧了,但多出了更难对付的行尸,而焚仙门不想着先对付他们,反而和临时反水的金国打得你死我活。
地下那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恶鬼”不论拿来对付哪边的军队,都能制造出更大的混乱,但焚仙门没有对他们用,而是全用在了金国余孽之中。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一样。
金国余孽和焚仙门在一起生活十年,双方都对对方十分熟悉,人数上也差别不大,但焚仙门的人武功高强,压制着金国那些人,将包围圈慢慢缩紧。
“我们要帮他们一把吗?”
君留山看着那边沉思片刻,颔首下令。
“抽调一半暗卫,和一半骑兵上马,冲锋。”
之前因为距离太近,骑兵在沙漠之中的灵活性不大,都是步战。
骑兵听命上马成尖刀列阵,暗卫护在刀尖之处。
远处指挥行尸的人似乎是被他们激怒了,行尸陡然红了眼,仰天怒吼一声,身上的血管暴突而起,完全发了狂。
一个行尸在周围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之下,徒手撕裂了一个将士胸口的皮肉,扯出了他的心脏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骑兵冲锋而出,焚仙门守在外围之人反身来挡,暗卫对上了第一批人,而骑兵的刀锋砍向了第二批人。
黑袍人拍向了马腿,骑兵斜身挥刀砍去,马腿折断,黑袍人被冲锋的力道震退五步,刀子从他的肩膀拖到了腹前,骑兵在马摔下之时飞扑,第二刀紧随而去。
刀砍入肩,一掌拍到骑兵的胸前,肋骨当时断折刺入了心脏。
背后侧挂在马背的两个骑兵交冲而过,一刀横过黑袍人侧腹,一刀砍断他的颈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