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起意

君后辛既能够信任他,也能将事情交给他去做,冯喜做不来的事,他秉持着对君后辛的忠心也会想方设法去做成的。

“陛下若是不耐烦听他们念叨,不如叫诸位大人都多做一些事,奴婢瞧着自王爷离开京城,侯爷又避居山上之后,朝中的大人们就清闲了许多。”

“大人们是清闲了,但陛下就忙了,奴婢天天看着陛下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心中实在是心疼不已。”

君后辛闻言当真沉思了起来,现在的朝政压在他身上,确实让他忙得连觉都睡不好。

朝中那群人一闲下来就给他找不痛快,他也不想再惯着他们了,没有当皇帝的比当臣子的更是劳碌命的。

“你说得也不错,哪有朕忙成这样,他们却轻轻闲闲想着怎么给朕找不痛快的,最近朕连陪冬奴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还是该向王叔学习一下要怎么对待这些人才行,该做事的就给朕滚去做事,忙到没有力气说话了,朕耳边也就清静了。”

那些人清闲,君留山留下来的那些人可不清闲,向亭也不清闲,上了朝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也没有精力出来帮他吵架了,凭空又给君后辛增加了工作量。

两相对比一下,那些清闲的就让人分外的看不顺眼了。

君后辛点着奏折思考了片刻,让人去请岑识前来议事。

君留山走之前嘱咐了君后辛给岑识在朝中安排一个职务,让岑识也入朝学习,这些日子也学得有模有样的,到底是岑家的人,哪怕是个富贵清闲命,天赋也要高上旁人一大截。

知道自己平庸的君后辛看着岑识的样子,不能不说又被打击到了一次,还好他现在心态摆得正,要不然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以前岑家两个兄弟都不入朝,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免得有功高震主的一天,岑家的荣宠已经到了极致,他们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了。

另一方面恐怕就是顾忌着君后辛心中不平,以前的君后辛除了对向亭不介意这些事,对其他人是没有这个容人之量的,在叔侄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出现罅隙之前,君留山就已经看出来了。

加上那时候的岑识也还小,君留山就一直没有放他回京。

朝中现在的官职其实已经满了,但岑识身份特殊,君后辛也就给他按宗亲例,在六部中让他自己挑了刑部挂名,没有正经地职务,但能以刑部侍郎身份行事。

其实向亭还挺想将他要到自己手下的,但奈何岑识非说陆柮比他靠谱,御史台也全是口舌官司他不喜欢,坚决不肯去御史台。

对此向御史还生了气,狠狠吃了岑识三顿好的才消了气。

岑识来得快,最近他都是在刑部翻看卷宗以及旁观刑部办事,陆柮和刑部两个侍郎轮流带着他学习,也没有什么脱不开身的公务给他做。

君后辛对着自己人也放松了一些,看着他露出一个笑来。

“小表叔请坐。”

“谢陛下,不知陛下召臣来是为何事?”

岑识拱手谢恩,在冯喜送上来的椅子里坐了,茶水点心也照旧很快摆到了手边,岑识忙了一早上,不客气地拿起了一块点心,边吃边看向君后辛。

君后辛也没有和他绕圈子,将自己之前所想同他说了。

“朕想着,如今本是忙碌之时,但朝中事情分配得却不太合理,一些人是否太过清闲了些,因而请了小叔叔前来,想问一下小叔叔的意见。”

君留山说得明白,以后岑识在他的身边,会一如岑见在王府之中,现在是给他们磨合的阶段,因此两人也会有意识地一同处理一些问题。

虽说君后辛更为亲近向亭,但要说未来的丞相之位,向亭比起岑识还是差了一些,他能做君后辛的左右臂膀,但他不能压服群臣。

而岑识虽说看着是如今才学着去做有关朝政的事,但他家学渊源,从小在父亲和兄长身边耳濡目染,还有岑见亲弟、君留山表弟这个身份在。

给他一个成长的空间,他就能做到君留山他们所期盼的那样,也能让陆柮等人满意。

对于君后辛的要求,岑识在脑中一转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了君后辛请他前来的用意。

喝一口茶咽下口中有些粘牙的点心,岑识又伸手拿起了第二块。

“要说陛下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前些日子朝中诸事虽说分派了妥当,但现在一些人仗着事情已经分派下去而不顾本身该做之事,有些玩忽职守了。”

“本来那些事一日未完,对应的衙门就该时时关注着,以免出了错漏。都是有关家国百姓的大事,怎能如此的轻忽呢。”

六部多在君留山一脉的掌控下,沈士柳近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同君留山的人相争,连带他那一派的人都老实本分了下去。

倒是现在的清流一派失了罗有恒的掌控,越发不成样子,枉费了之前君留山和君后辛商量着对他们的提拔。

君留山当然是不在意这个的,但君后辛看不惯,也想要借机敲打更多在暗地里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的人。

“以臣的愚见,不如请朝中的诸位大人,都多对各自的事上一上心,毕竟如今大岳的安稳关乎到了摄政王在前线的安稳,真要哪里出了岔子,那就是对摄政王不利了。”

“这种时候对摄政王不利,那是要害我大岳边疆不稳,若是被突厥等国趁机侵犯,便是让一人伤亡,使片土丢失,都是对不起天下的事。”

他说完就把手里拿着的点心塞到了嘴里,一派纯良地坐在那里,半点看不出说出刚才一番话的是他的样子。

不管是不是清流,文人都重忠节,但被他这么一顶帽子扣下去,就差没直接说这个时候玩忽职守的是对大岳有不忠之心,是对天下百姓不忠。

当官的都要脸面和名节,受不得这样的指责。

君后辛很能明白为什么向亭那么想将岑识要到御史台去,这两人要是放在一起了,朝堂上也就没有其他人说话的地步了。

关键是这两个一个比一个年轻的人,又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也不是没有人想要给向亭下套,但没一个成功的。

要是再加上岑识,谁敢伸手恐怕就不是手断了的问题,是手都回不去的问题了。

“小表叔说得是,朕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人了,好好问问他们是何居心,做出此等举动。”

君后辛从冯喜手中端过凉好的茶来喝了一口,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他是皇帝,想要给下面的人找个什么麻烦实则并不艰难,不过是他不能主动出手罢了。

“说起来,不知道表叔在山上可好?这几日有写信下来吗?”

“兄长在山上一切都好,前两日写过信下来问了那边战局的事,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岑识微微颔首让君后辛放心,虽说岑见不下山,但也时刻关注着下面的事情,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不管。

其实他们两个人现在面对朝局心中底气都不是很足,君留山那边是鞭长莫及了,留给他们的人手还要慢慢去收服,他们目前为止还是只为了君留山做事而不是为了君后辛。

岑见是君留山给他们留下来的最后一层保障,负责在真的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的时候出手将事情拨回正轨。

但如今想要请教岑见事情并不容易,更多的事还是要他们自己去摸索着做才行。

“表叔能早些下山就好了,朕不怕行差踏错,但怕因为朕的错处而影响到了王叔他们那边,到时候就真的是一念之差不可挽回了。”

如今是还没有打起来,等真的打起来了,一个决策的错误,都是成百上千的将士的性命,那是君后辛所不愿见到的。

“兄长说了,陛下居其位而当承其责,正确错误都是陛下所选,那便要有直面的准备和坚韧。”

“错不为丧颓,有错则改,对不为骄狂,时时自省,此方为正道,三思而行非为瞻前顾后,上位者若时时只念对错忧心结果,必将作茧自缚。”

在这一点上,君后辛是如今的君王之中做得最差的一个。

顾明珏和伊路·哈亚司都是能为了一个目标倾尽所有的人,他们有玉石同焚的决绝,也有锐不可当的坚决。

前些日子顾明珏便是因为思虑太过,得到九蛮之后的他反而暂时迷失了这份锐气,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而突厥那只老苍鹰,他不年轻了,但他依旧是草原上的王者,因为他只信仰他的天空,他一如既往地信赖着他的翅膀、眼睛、利爪,只要未死,他就还会翱翔在天空之上。

君后辛年轻又不够有魄力,他在不该迷茫的时候,还在迷茫之中,岑见其实也颇为担心他在君留山离去之后并不能撑起这个天下。

一个大岳就已经让他感到吃力了,何况是整个天墨大陆。

但是有些话他是不打算和君后辛说的,这是君后辛必须要经受的考验,过与不过都取决于他自己,他和君留山不能当真像是陪着幼儿学步一样,时时扶持着他牵着他前行。

岑识其实模糊能知道岑见的心思,但他也选择了沉默,君后辛的考验也是他的考验,他要成长,也要看一看君后辛是不是真的值得他的效忠。

若是君后辛还是并不值得,那最后岑识是不会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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