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皮肤黧黑的汉子将齐不厉扶到炕上躺下,直起身来便大口喘了几口粗气。
“喝……”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齐不厉,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弯下腰把絮被盖上。
听着帐篷外传来的喧闹,他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便转身出了帐篷,朝寂静的旗杆方向看了眼,便径直朝热闹的校场上走去。
这皮肤黧黑的汉子刚走到校场边上,便有人瞧见了他,同时招呼着他加入进来。
虽然夜空还飘着雪花,时不时还来上一阵寒风助兴,可是这些人却一点也不怕冷,尤其是校场更往里去,那些人正在大口的撕咬着刚刚烤好的肉块和大饼。
皮肤黧黑的汉子挤进篝火边上,便一把夺过身边之人手中的酒碗,一口闷干。
那人酒被抢了却也不恼,反而有些担心的道:“老黑,方才出什么事了,齐老大他是醉了么?”
皮肤黧黑的汉子没有做声,而是又抢过酒瓮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他不说话,旁边的人却是满腹牢骚的开了口。
“哎,可不是醉了怎的?若不是齐老大他硬是要去触把总眉头,本来咱们该坐在里头的,如今却是坐在边上受风吹,看着姓刘的那一帮人得意的样子,真是叫人心里憋屈!”
“就是啊,咱们出力最多,杀的鞑靼人也是最多,没承想那姓刘的从中使坏,真是卑鄙!”
“兄弟们,你们心里憋屈,齐老大心里更憋屈!咱们的兄弟明日就要被处死了,你们还在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没有心肝!”
“老黑,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皮肤黧黑的汉子咬牙道:“当时若不是韩兄弟他们拼死杀敌,大震士气,你们说那些新兵蛋子能不溃逃,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一人冷笑道:“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又能怎么样?韩三水陆大虎他们到底是违了军令,是生是死全在把总一句话,如今把总受了小人唆使,咱们不过就是一大头兵,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又能如何?”
又有一人苦笑道:“老黑,弟兄们都知道韩三水他们冤屈,可连一向受把总宠信的齐老大都无能为力,咱们还能怎么办?算了吧,该吃吃该喝喝,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就跟那百多号弟兄一样,连座像样的坟都没有。”
“呵呵,咱们拼下性命打了胜仗也不过换来一顿吃喝,功劳全是当官的,咱们再不要什么都没有。”
几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尤其是那皮肤黧黑的汉子,又倒了一碗酒水,仰头喉头耸动,将那满碗的烈酒一饮而尽。
“你说要见我,我来了,可以说了么?”
韩元恺看着旁边这突然开口说话的士兵,微微有些诧异,“这位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再藏头藏尾的,我们也不过将死之人,还能威胁到你么?”
“呵,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将死之人说到底还不是死人,还可以开口说话不是么?”
昏暗的光照下,韩元恺看着那人模糊不清的侧脸,心知他就是那替鞑靼人卖命的内应,便道:“你也说了,怎么都要死,说与不说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哼!”语气一冷,乔装的陈兴德声音更压低也更急促了些,“想要我救你们?办不到。”
韩元恺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
“你……并非我不救,而是我也无能为力,赵志用为了贪功与千总柳大淼勾结,在这营中一手遮天,如今根本没有人可以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