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恺匆匆扫了一眼,却是有些吃惊。“杨文?看来高同甫所言非虚,杨瑜祖上果然是戚继光帐下抗倭名将杨文。”
压下心中激动合上书,在妇人温柔的注视下,韩元恺认真品尝起面前的饺子来,饺子皮薄馅厚,入口极是鲜嫩。
见妇人一直盯着看,韩元恺不由说道:“姑母做的饺子就是香,瑜儿好久都没吃到过了,这些年在外头实在想念的紧。”
妇人一听,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微微嗔怒道:“你这孩子,竟是口是心非,想念的紧怎么还一走两年毫无音讯,害得我日日替你担心,咳咳……”
说到后头,妇人突然咳了起来。
“姑母,您这是?”韩元恺急忙道。
待平复下来,妇人才缓缓说道:“不碍事,已是多年的病根了,天一冷就这样,你快些吃吧。”
“大夫怎么说?”
“能怎么说,都是叫好生休养,不可劳累。”
看着妇人有些苍白的脸色,韩元恺突然想到了吴又可,吴又可能写出《瘟疫论》,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按理来说医术应该要比寻常的郎中要强得多,或许他能有法子也不一定。
记得他曾经说过要赚些盘缠回家,想来应该还在永昌城中。
韩元恺便道:“姑母,我在永昌城中见一游医,医术倒是颇为精湛,或许他能有什么法子。”
“是么?只是我这已是十几年的病根了,这些年来老爷也请了不少的郎中来替我诊治,皆是无法根除,反正只要不累着了,也没什么大碍,等天气转暖也能好些,就不折腾了,由它去吧。”妇人淡然一笑,话语间透露的却满是失望,或许这么些年一次次的失望,已经让她不抱任何期望了。
“姑母,还是试一试吧,兴许真的有用呢?”
“瑜儿,你的孝心姑母知道,可今日见到你好好的,姑母立时便去了一块心病,只觉得身子比以前舒畅多了,好了,你快些吃吧,咱也别吵到了玥儿。”
韩元恺也就不再多说,只想着等见了高同甫再把这事告知他,便埋头夹起碗中饺子吃了起来。而妇人只是吃了一小碗便停了筷,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吃。
见屋中正好没旁人,是难得的看书机会,韩元恺压根没打算把这书带走,他匆匆把一盆饺子都吃了个精光,待妇人帮高玥儿擦了汗水,这才拿过书籍重新翻阅起来。
韩元恺这一看,竟是从早上看到了中午,因手被高玥儿抓着不能离开,他便闭目仔细回想着方才所看内容,一招一式皆在脑海中演练起来。
妇人就在一旁照看着床榻上的高玥儿,期间高玥儿会偶尔梦呓几声,但始终没有转醒,虽然没有醒,但发了一身大汗,又喝了小玲儿端来的药,情况总算好转了些,身上的烧热是退去了。
看着高玥儿睡着,妇人也就挺着酸麻的腰肢起了身,去厨房准备午饭,留下小玲儿在一旁伺候。
等妇人走了,韩元恺把书合上放到一旁,然后拿起倚在腿边的那把刀来。
刀鞘通体黑色,长五尺,上边雕镂着花纹,不见一丝灰尘,刀柄长约两尺,抽出一看,刀身黝黑,黝黑得发亮,白色的刀刃却通体发着幽幽寒光,足见其锋。
手指轻轻抚在上边,只觉一股冰冷直透过肌肤窜入体内,直往心头而去,韩元恺从鬓边拔下一根发丝,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吹,那发丝果然从中断开,不见一丝犹豫。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放在床榻上的左手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韩元恺惊喜回头,只见高玥儿眼皮颤动,终于醒了过来,
“瑜……哥哥……”眼前一片模糊,但高玥儿仍然一下子把他认了出来。
“小姐!”一旁的小玲儿惊喜的唤道。
韩元恺还刀入鞘,回头看着虚弱的高玥儿,激动地说道:“玥儿,你终于醒了!”
“小玲儿,娘亲……”看了房中一眼,高玥儿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玲儿道:“小姐,夫人她刚走,去厨房了。”
许是听到妇人已经知道自己病了,高玥儿有些难受,“瑜哥哥,玥儿做了个梦,梦到你离开玥儿了,不要玥儿了。”
“怎么会呢,瑜哥哥不会不要你的,对不起,玥儿,我不该让你去坐那秋千的,都怪我。”韩元恺柔声说道。
高玥儿微微摇了下头,可能是说了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大半力气,她只是怔怔的盯着韩元恺脸上看,却没有开口回答。
一旁的小玲儿高兴地湿了眼睛,想着把消息告诉妇人,便悄悄转身离开了,没多久,妇人与高同甫高昇便匆匆的赶了来。
高玥儿虽然转醒,可身子仍然十分地虚弱,许是出了一身大汗,伤了身体的元气,她那一张小脸白得吓人,没了一丝的血色。
妇人看着实在心疼,红着眼眶替她拭去脸上的汗珠,细声细语的问了一番,见她精神头不好,问几句才答几个字,后来也就不再问了,只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再开口说话。
犹豫一阵,妇人还是把韩元恺拉到外头的院子里,小声说道:“瑜儿,你能不能再多留几日,等玥儿的身子好些了再走?”
“姑母,我……”韩元恺一时间左右为难,但想起高玥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这一别便是永久,看着走到门边的高同甫没有反对,他还是点了头。
反正那个副总兵贺虎臣曾有言在先,可养好了身子再回去,想来他应该跟赵志用他们打过招呼了,便是没有,等回去后再解释清楚就是。
妇人脸上难得见了笑。
天空阴沉,看着叫人心里不由地有些压抑,韩元恺想起还在外头等候他的陆大虎,便开口道:“姑母,我外头还有一弟兄在等着,可否容我去把他叫进来。”
妇人却是不肯,问了几句便唤出高昇,让他去将人请进来,一直在旁的高同甫这时才断定自己是上了他的当,气恼之余,更是生起十分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