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王家庄所有人都知道曾经做成亲家的江王两家如今已是撕破了脸,就连庄子里进了贼人,好像也是王家人先说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强忍下火气的王青回过头来,面上依然带着一股讨好的笑,有些尴尬的说道:“不是,江郎中身手这么好,哪有贼敢闯进你家,既然如此,还请江郎中您啊不!是江师傅,庄里人都想请您带着大伙一起去捉贼。”
江二回头瞥了眼了无声息的院落,皱着眉头说道:“我走了,我家女儿孤身一人在家,只怕不妥。”
眼睛滴溜溜一转,王青上前两步看着院落,随后又转过身来,仰起脑袋看着江二语气讨好的说道:“这个嘛……我可以留下两人守在外边,想来那贼子看到有人在,也是不敢来的,再加上江师傅您的赫赫威名,又哪有宵小敢闯进你家。”
见如此都无法激怒于他,江二更是好奇他心里憋着什么坏,一把将旁边的棍棒提起,一边扫了眼王青带来的人,快声快语的说道:“那好吧,不过把守的人只许守在路口,不可靠近院落!还有,半个时辰若是捉不到,想必那贼人已然逃出去了,到时候我便要回来的。”
见他眼神凌厉,王青忙应承道:“那是自然,不敢多劳江师傅,江师傅请!”
心里提起小心,江二低头看着一脸强笑的王青,语气平淡的说道:“不敢,还是请里长前头带路吧!”
听他答应下来,王青顿时眼前一亮,扭头一指前边两个家仆小厮,正色说道:“你们俩守在这里,院里没有异样不得靠近半步,否则棍棒伺候!”
“是,老爷!”
王青说完,笑着看了眼江二,瞧他脸色冷冷,忙笑容一滞讪讪的走到前边带路去了。
江二回头再瞧了眼院落,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可一时又想不明白王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骑虎难下,便也跟着王青去了。
两个王家家丁一起看了眼不远处的安静小院,然后走到一旁把火把往地上一插,提在手里的棍棒便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声音还不小。
院子里,韩元恺听着那逐渐远处的脚步声,稍微松了口气。
刚才江王二人之间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如今院子外头还有两个呱噪的小厮把住了门,韩元恺也只能先暂时待在江家。
况且就算出了这院子,也出不了王家庄,村头那条唯一进出的路想必也已经被王青设卡拦住,虽不明白自己何时被王青给瞧出了破绽,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十有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别人瞧着倒还真像个贼,难不成是方才进来被哪个起夜的村民瞧见了自己不成?
韩元恺想起刚才江翠翠送自己的衣服,忙把包袱取下,刚脱掉破烂不堪的长衫,把包袱拿起来想要解开,看着脏兮兮的手背却又停了手。
“啊……”
正发着呆,韩元恺忽然听见窗外有人轻呼一声,急忙转过身去,原来是江翠翠。
江翠翠见被他发现,急忙背过身去,羞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用力的抓紧了手里捧着的那碟窝头。
看着窗外少女低头的羞涩模样,韩元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打着赤膊的,忙又把那件破烂的长衫穿好。
又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惊动院子外边的人,韩元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到江翠翠还站在窗外不动,似乎是有事要找自己,韩元恺扫了眼院墙,见没有人在扒墙偷看,便迈动步子。
“吱呀……”
开门的动静与外边村庄的喧闹相比自是微不足道,可在这寂静的小院,却异常的引人注意,这声音好像揪着人心一般,直往人耳朵里钻去。
江翠翠像是偷了东西的小贼,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看人,脸更是红得像是落日边上的晚霞。
虽然心里明知这个时候不应当,可心儿从没跳得这般的快,跳得江翠翠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心中涌出万般滋味,有害怕、紧张、担忧和哀愁,更有喝了蜜般的甘甜,这些味道让她既彷徨又流连不舍。
韩元恺走到她的身边,瞧见她手里攥着的那一碟窝头,心里一暖,碟子和里边的窝头还微微有些发抖,韩元恺脸上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跳了下!
看到她有一缕头发散乱在脸边,韩元恺竟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去,随后想到了什么,又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人走到自己身边,却不发一言,江翠翠鼓足勇气偷偷抬眼一瞧,她小小的心儿顿时猛地一抽,又羞又喜得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了,想要拔腿逃开,却又不舍。
突然,那颗如吃了蜜般的心儿却似乎被什么给重重地砸了一道,江翠翠整个人都呆的定住了。
伸出发僵的五指抓了个窝头,见她那娇羞的女儿姿态,吹弹可破的皮肤浮着诱人的跎红,韩元恺不敢再看,闻了一口窝头,轻轻地说道:“江姑娘做的吃食就是香。”
听到他称赞自己的这番话,江翠翠心里边儿却满是失落,紧张的发抖的身子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低着头的江翠翠一把将手里的碟子推到他怀里,随后抬起头来看着他轻轻地说道:“韩大哥,喜欢吃就多吃点,对了,她……怎么肯放你回来?”
“什么?”韩元恺刚把少女手里的碟子接过,又咬了口手里窝头,正在打量着外边的院墙,听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他似乎不想跟自己谈起她,江翠翠没有再问,嘴角微翘浅浅笑了笑,柔声说道:“没什么,韩大哥,你应该好几天没洗澡了吧?”
“额……”韩元恺一脸尴尬的抬起手嗅了嗅,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山里一直赶路,又在对面山上的草丛堆里躲了半天,所以身上就弄得脏了些。”
瞧他一身狼狈,江翠翠看着院里的几口子水缸,有些心疼的靠近他说道:“好在腿没事,韩大哥,我给你烧些热水,你好好洗洗吧!”
被她这么一说,韩元恺浑身更是油腻腻的发起痒来,他急忙压低声音说道:“不要!江姑娘,外边还有人守着,小心被他们察觉出不对,大半夜的我洗冷水就好,你……”
院子里忽然吹来一股子凉风,拨动了她脸上那捋乱发,韩元恺迎上她的双眸,没有再说下去。
江翠翠眨了眨会说话的一双大眼睛,声音低低地说道:“好吧,韩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提水,你放心,不会弄出什么动静来的。”
“江姑娘,你……”
有些心慌的将那捋乱发拨到耳后,江翠翠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颤动着,吃吃地说道:“怎……怎么了?韩大哥。”
韩元恺别过头去,听着村子里混杂在一起的喧闹叫喊和铜锣声,说道:“江姑娘,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让你给我提水呢?你回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江翠翠笑了笑,院里的风又袭到廊下,将身边男子披散的长发吹到了她的脸上,有些痒,可江翠翠并没有躲开,仍然站在原地看着院里的水缸轻柔的说道:“韩大哥,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可以!可别小瞧我,前些日子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你泡的药浴可都是我一个人提的水,阿爹常常半夜才回来的。”
说着,江翠翠转身拔腿就往厨房里走去。
凉风穿过破烂的衣裳打在身体上,凉飕飕的,瞥见肩膀上那处粉红色的新鲜疤痕,韩元恺突然问道:“且慢!江姑娘,那只飞镖还在你那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