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一)

自秦溯寒回书院后,日子过得极快,宋亭晚每日除了早晚问安,余下的时间便是留在屋中“绣花”。宋亭晚不喜伺候,通常将仆从留在院门外,仆从也乐得轻松自在。

下人们每日隔着窗纸,瞧着少夫人认真刺绣的身影都道夫人真是贤惠。

窗纸里边的,自然是新月。

宋亭晚每日都穿着秦溯寒的衣裳在外边招摇过市,昨天吃花酒,今天逛闹市,全临州最潇洒的“公子”都不比她快活,毕竟她只需玩乐,不必上学。

若是惹了什么麻烦或是忘记带酒钱,只要报出小叔子秦溯元的大名必定好使,谁让秦溯元在临州就是个纨绔公子的名声,不用白不用!

这天宋亭晚像往常一样挑了身衣裳换上,准备去千芳楼捧新任花魁的场,刚走出房门被新月拉住袖子:“小姐今日不能再出去玩了,晚上要跟着大夫人入宫的,皇宫里贵人的事可不能耽搁!”

宋亭晚掰指算算时日,已经月底了,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禁有些丧气,出去玩乐的兴致顿时烟消云散。

不知这个月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那天若是成了事她还有点信心能将好感度提到50%。谁知事情不仅没成,还让她发现了秦溯寒有隐疾!难怪每次□□他都没什么成效,原来问题出在根上!

这病早治早好,心中默默祈祷砚书的药一定要有效。以宋亭晚的思维,秦溯寒还是行的,腿上的淤青就是实证,可能是有点心理障碍?只能在别的地方?

宋亭晚收回逐渐跑偏的思绪,发觉自己真的被秦溯寒带的越发厚脸皮了。

回想起上个月,系统还会提醒她任务未完成,今日倒是安静得很。宋亭晚欣喜地想,难道是已经完成了?越深思越觉得就是如此,以系统那个猴急样,若是没完成,不可能到现在都不提醒她。

这么想着,豁然开朗,心情愉悦起来,但毕竟是太子生辰宴,还是不能有所差池,她身份特殊,不仅是户部尚书儿媳还是宋将军之女,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花魁姐姐那边只得爽约下次再去。

说起太子,不得不想起魏府赏花宴那次,太子便敢公然与魏枝相会,虽然用的是三公子的名头。由此可见太子是心慕魏枝的,听秦溯寒说得知魏枝身死,太子失意好几日,还在东明寺亲自为她念经三日,可见用情至深。

若是被他得知真相,恐怕会迁怒自己,今晚还是要避免与太子接触,免得漏出马脚。虽然以她的身份,可能一场宴席下来连太子的脚后跟都见不着。

按理说秦溯寒一介白身,不应当与太子有什么牵扯才是。宋亭晚回忆起每次三公子出现的地方,似乎都有秦溯寒的身影,那日在红涯山太子带兵灭匪,不仅有秦溯寒,还有秦溯元。

秦溯寒与太子似乎有点交情,宋亭晚不得不怀疑秦溯寒参与了党争。圣上正值壮年,与太子走得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知道秦溯寒最终会成为一代名臣,但不清楚其中过程,也许就是因支持太子上位才谋得官职也未可知。宋亭晚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原书剧情并非一成不变,要知道答案只能去问白轻轻。

索性出不了门,宋亭晚决心将此事搞清楚,党派之争一不小心可能株连九族,就算是为了原身家人的安危,也得走这一趟。

白轻轻见到宋亭晚后有些惊讶,上次不欢而散后她以为宋亭晚不会再来,观她神情严肃估摸着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你还记得原文中秦溯寒是通过什么途径登上朝堂的吗?”宋亭晚问。

“原书才刚刚开始,并未写到此处。依着作者原本的设想,应当是在五皇子即位后,通过书院年考后才授官。”

五皇子,怎么会是五皇子!

宋亭晚脑中一阵眩晕,胸口被大锤击中,好半会没喘上气。白轻轻从未见她如此失态,上前轻拍她的背,询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给我倒杯水。”宋亭晚饮下一口热茶才重新活过来,按照白轻轻所说,原文设想秦溯寒是通过正常途径做官,并没有参与党争。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出现变故,将他拉入夺位的战场?

如果是五皇子即位,太子的下场可想而知,主树倒下,依附其上的蔓藤焉能存活。如今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祈祷秦溯寒并未加入太子阵营,也许是碰巧与太子相识......

再者说,这条路只是作者的设想,并未落笔,就算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一切还来得及改变。

原书中秦溯寒可没有娶妻,她的存在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这件事牵连过甚,我还没理清楚,暂时没办法告诉你。把你知道的剧情全部告诉我,每一个细节都得说清楚。记得不牢的地方,想好后写下来,送到我院子里。

“记住,务必交到我手上,若是我不在,可以交给我院子里的新月,她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白轻轻愣愣点头,当即将脑子记得住的一五一十讲出来,应着宋亭晚那句事无巨细,硬是讲了两个时辰,两人就几个细节又讨论一个时辰。边讨论,边拿出纸笔勾画着什么。

宋亭晚执笔的手顿住:“连作者的大纲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姓万那小子不会就是作者本人吧?”白轻轻顿时红了脸,算是默认了。

宋亭晚挑眉,没成想被她说中了。所以万嘉霖这是打算弃坑?两个都是恋爱脑,她无话可说。作者本人就在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反倒是好事。

两人忙碌到太阳下山,最终整理出一本小册子。掐算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出发,宋亭晚急忙慌回到院子梳洗打扮,新月手脚麻利,插上最后一只钗子后,临出发还有半刻钟。

宋亭晚对镜自照,不敢相信里面的人是自己。镜中的红衫女子长发高高盘起,额前刘海也被别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发髻点缀大红缠花,耳珰吊着小指大的珍珠。妆容艳丽,富贵又不落俗套。

她以为这张脸是寡淡无味的,竟也能驾驭颜色如此招摇的口脂,不自在地抿了抿。这样打扮倒真像一名高门贵妇,宋亭晚嫣然一笑,新月看得痴痴的:“小姐就该这么打扮,比皇宫里的皇后娘娘还美嘞!”

这话宋亭晚也只是听听罢了,新月这小妮子连皇后本人都没见过,就敢吹嘘她比皇后还美。发上插满金银,宋亭晚活动脖子,头上便叮当作响,感慨真是美丽的负担。

刚出后院,便遇上大夫人。宋亭晚乖巧行礼,大夫人围着她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儿媳的打扮,顺带着将手上的鎏金镯子也给了她,宋亭晚苦笑着收下,觉得自己像极了暴发户,脖子上挂几根大金链子那种。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皇宫外,宋亭晚跟在大夫人身边,扮演好董事儿媳的身份,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监引着她们到揽月殿。之所以取名揽月殿,是因为揽月殿独立于其他宫殿,所处的方位观月最为清楚。

朝中重臣的家眷都在此处,男人们自然是在正殿那边,两殿相距甚远,也就是说,她可能整场宴会下来都见不着秦溯寒。秦溯寒是从书院那边直接过来,宴会落幕后,也直接回书院。

好不容易休沐,连面都见不上,只能再等上半个月。

为了以防万一,宋亭晚决定还是偷摸着去见他一面,就算不能有所进展,刷刷存在感也有益无害。每个月的好感度任务就是开盲盒,不到下个月,永远无法知道任务进度。

刚踏入殿,随着太监的报声,交谈的宾客们不约而同地止声,齐刷刷望着这边,眼神皆带着探究,宋亭晚脚步顿住。

旁边不起眼的位置站起来一位女子,圆脸大眼,亲热地搀住宋亭晚的胳膊,甚至忽视了秦大夫人。女子声音热切:“这位便是秦公子的夫人吧,你可让我们十三公主好等,快快随我来吧!”

左右坐着的妇人小姐窃窃私语,宋亭晚耳力惊人,能听见只言片语。

“喏,她就是十三公主点名要找的人,年纪轻轻可不得了连十三公主都能攀附上!”

“穿金带银的货色,啧啧,谁不知道他户部的差油水多着嘞。”

“姐姐小声着点,这种话可不敢乱讲的!”

宋亭晚听得眉头紧锁,若是寻常宴会她非堵住她们的嘴,但皇宫中还是小心行事。走着走着被女子引到最里边,回头瞧见秦夫人慈祥的笑容心中安定不少。

女子自称青莲,说是三公主的婢女。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一刻钟前十三公主驾临揽月殿后便开始寻她。原话是寻秦公子的夫人,而非宋将军的女儿。

三公主这个名字宋亭晚下午与白轻轻梳理剧情时听到过,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见面了。十三公主是五皇子的同胞妹妹,年方十四,是圣上幺女,备受宠爱。有趣的是,十三公主是女配中唯一与秦溯寒没有瓜葛的人。

既不是情敌,宋亭晚疑惑更甚,以三公主的身份不可能会认识原身,到底是为着何事寻她?

穿过两道门,进到一间隐蔽的小室,若不是在皇宫,宋亭晚都怀疑被人拐卖了。

白鹤屏风后隐隐约约露出女子的背影,宋亭晚跪下行礼,头埋得低低的,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双绣花鞋,鞋尖挂着珍珠,鞋边镶着金线,极具奢华,不愧是圣人最宠爱的女儿。

公主脚还挺大,宋亭晚想。

“起来吧。”声音并不是小女儿的尖细,带着点喑哑。

宋亭晚起身,一缕过长的刘海坠落挡住视线,宋亭晚悄悄呼气,一只手伸了过来,替她别到耳后。

“谢过十三公主。”宋亭晚有些受宠若惊,顺带抬眼看清了公主的容貌。

鼻梁高挺,眉毛斜长,颧骨饱满,唇色浅淡,十分中性的长相,既有男子的英气,又不缺女子的清秀,晃眼间雌雄莫辨。

而且,身量比她还高一点。

这是她穿书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比她还高的女子,果然皇宫的伙食就是比普通百姓好得多,十四岁的女子接近一米七五了。

“不知公主召见所为何事?”

公主昂着头打量她,淡淡开口道:“这身装扮不适合你,还是高马尾好看些,下次见我换回去吧。”

公主是如何知道她平日的装扮?

下次?

“民妇愚钝,不知公主说的下次是何意?”宋亭晚扬眉,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公主不答,莫名其妙转起圈来,动作夸张,裙边飞扬,露出里边的墨蓝色底裤,与粉色长裙格格不入。宋亭晚退开些免得妨碍她,谁知公主非要拉着她一起转圈。

“我美吗?”公主笑得如孩童般稚气。

刚想感叹公主是个人来疯,摸到她掌心的薄茧,宋亭晚意识到什么,猛地甩开她:“你到底是谁,你把十三公主藏到那儿了!”

“我十三妹在正殿那边,至于我,姐姐不记得了吗?”公主的嗓音低沉下来。

这个称呼她只听一人叫过,红涯山少年的脸与假“十三公主”重合起来。能光明出入皇宫,还称呼公主为十三妹,宋亭晚骤然想起原书中有一位皇子有穿女装的癖好——十二皇子萧灵。

萧灵为何会出现在红涯山,借公主的名头约她前来又是所为何事,种种谜团只得由他亲自解答了。

“殿下何必戏弄民妇。”宋亭晚眉头压低,语气生硬,与对待公主截然不同,“殿下费心思将民妇引导此处,不单单只是为了玩乐吧,还请殿下直言。”

“嗯,确实有件小事要与你商量。”萧灵想将宋亭晚另一绺掉下来的刘海也别过去,被她偏头躲过,萧灵搓了搓手指继续道,“只是我敢说,你未必敢听。”

既是小事,又何来不敢听一说?

宋亭晚不悦:“殿下就别卖关子了。”

萧灵大笑一声,悠哉游哉走到窗边,手指远处最为恢宏华丽的正殿。

“我要你助我登上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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