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锋从酒楼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虽然两个人签字的时间用了不到一分钟,但关于女儿的抚养权和财产的分配上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首先是关于女儿萱萱的抚养权,开始时顾曼婷始终不愿意放手,直到何青锋放了狠话,如果她不同意,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顾曼婷这才松了口。
其次便是关于财产的分割,这个问题两人争执了很久才有了结果。他们争执的焦点并不是彼此想要争夺更多的财富。恰恰相反,这笔对于普通人来说无比诱人的资产,在顾曼婷跟何青锋的眼里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彼此推脱,谁都不想要。
对于何青锋来说,他拒绝这些资产的原因还是因为对顾曼婷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即便重头开始,依然有信心给女儿一个舒适的生活。
而顾曼婷则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净身出户才是她应得的结果。况且她清楚,这些资产都是何青锋多年来一点一滴努力打拼出来的,她根本没资格去分配。
从小生活在豪富家庭的顾曼婷确实对金钱的渴望兴致缺缺。不说今天的结局是由她引起的,就算造成今天两人婚姻破裂的原因是因为何青锋的过错,顾曼婷可能都不会要何青锋的一分钱,这是她傲娇的性格决定的。
平静下来的两人,似乎又开始因为心底的那份自尊,想要在这最后的一场较量中压过对方。
眼见着谁都无法说服对方,这样下去又将变成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何青锋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资产平分,这样谁都不用觉得难堪。
于是最终的协议是何青锋拥有女儿萱萱的抚养权,还有建筑公司的所有权。其它的房产,存款,餐饮公司等全部归顾曼婷所有。
这样的分配其实还是何青锋占了大头,所以何青锋又补充了一条每年从建筑公司的利润中拿出百分之十补偿给顾曼婷,但是被顾曼婷拒绝了。
何青锋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摸了半天衣兜,随即露出苦笑。
虽然只需要转身走上十几步,在酒楼前台找到打火机,但何青锋没有回头。他就这样含着那支烟朝自己的轿车走去。
何青锋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划过街边的景色。
几场潇潇的春雨后,万物都有了成长的力量,小草从土里冒了出来,地上终于泛起了绿色。京都的天空经过雨的冲刷,终于摆脱了终日的灰蒙,像水晶般空明剔透,那太阳,散发着耀眼得光辉。
天空本是一种风景,可在何青锋的眼中,它变成了一种心情。
多日的煎熬,就像一把枷锁,紧紧的扼制着何青锋的身体,沉重而痛苦。
终于在这一刻枷锁被卸掉,身体仿佛都轻快了不少,何青锋感到了久违的畅快和轻松。但这样的感觉仅仅维持了一会,心底的那份伤感便涌遍了全身。
三千多个日夜的情感纠葛,在短短的一天中归档清零,那种失落和心酸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谁也无法诉说其中的苦楚。
此时,何青锋真希望从来都没有爱过顾曼婷,自己的婚姻如果像是苟冬七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那样可能就不会被这种心灵上的痛苦折磨了,以最痛快的方式处罚当事人,然后继续潇洒的生活,这样对自己来说也要比现在好的多。
那支香烟依然被何青锋含在嘴里,金黄色的过滤嘴已经被唾液浸湿,褪去了本来的颜色。何青锋却仿佛呆滞了一般,毫无所觉……
直到车子驶入了城市的中心,喧嚣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才将何青锋从这种半昏沉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将嘴里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何青锋拿出手机拨通了二刘的电话。
“喂,何总。”电话很快接通,二刘的声音响起。
“苟冬七怎么样了?”
“他的状态还不错,身上的伤也都处理完了。”
“可以把他放了,这些天你们辛苦了,先休息两天,再回公司上班吧。”何青锋面无表情的说道。
“现在就把他放了吗?”二刘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放了吧!”何青锋轻声叹了口气,“还有,离开前给他提个醒,让他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京都。”
交代完这些,何青锋挂了电话。
对于苟冬七的处理结果,何青锋一开始认为是便宜他了。但随着了解到的事情真相越来越多,他觉得对于苟冬七的惩罚也只能如此了。
说实话,如果是苟冬七强奸了顾曼婷,再说的勉强一些,哪怕是顾曼婷一口咬定就是苟冬七第一次强奸了她,然后以这个为威胁,屡次逼她就犯。如果真是这样,那何青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绝对会让苟冬七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甚至真的会将他剁碎了喂狗,何青锋也做的出来。
可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抛开苟冬七本身扭曲变态的心理来说,确实像顾曼婷说得那样,他并没有强迫她,而是她自愿的。如果说真要受到惩罚,那顾曼婷确实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想明白这些,何青锋便没有再质疑自己处理苟冬七的方法。
心里想着这些心事,不知不觉间何青锋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小区。他这次回来是准备将自己和萱萱的衣物收拾一下打包带走。
打开房门,家还是当初的那个家,但却已经物是人非。七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何青锋似乎还隐约能记起当初两人为了这个爱巢的布置,奔波忙碌的样子。
大到格局的设计,家具家电的挑选,小到台灯的样式,壁纸的颜色。这里的每一处都承载着两人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期盼。那时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曾经用心装点的家,计划着相伴终老的家,仅仅维持了七年。
何青锋从鱼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桶饵料,抓了一把洒进鱼缸里,橙黄色的小丑鱼争相抢夺,不一会儿就将飘散的鱼食吞食得干干净净。
看着饱餐后的鱼儿畅快的上下游动,何青锋有些羡慕。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如果自己也只有七秒的记忆,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何青锋揉着眉心胡思乱想着。
做完这些,何青锋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轻轻的将房子的钥匙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京都近郊的一家医院内,二刘走进了一间病房。倚在床头的苟冬七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紧张。
二刘冲着苟冬七咂了咂嘴,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怎么说好呢,你小子还是命好,真得恭喜你一下,到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苟冬七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苟冬七,过去咱们处得还算是不错,出于这个我提醒你几句。”说到这里时,二刘故意的压低了声音,向苟冬七靠的很近,“赶紧回老家,从此以后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种地,也别想再兴什么风浪了。要不然,我看可危险呀。”
苟冬七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的冲二刘吼了出来,“你他妈管我回哪呢,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你装他妈什么好人!”
二刘身后的一个小兄弟听完又按奈不住了,冲过去抡起手对着苟冬七的脸就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下去,苟冬七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妈的,都混到这份上了,你还这么牛逼!”说完又要动手。
二刘这次给拦住了,还呵斥了自己这个兄弟几句。
苟冬七擦掉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知道,他假装让你们放了我,实际是安排你们废了我。何青锋就是这么阴的一个东西,还在我面前装圣人。”
“唉,”二刘叹了口气,“这你是说错了。不过说的也对,其实你不知道一个秘密。”
苟冬七狐疑的看着二刘,搞不懂他的意思。
二刘表情夸张,神神叨叨的对苟冬七说,“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啊,这事儿天底下就我一个人知道。”
苟冬七没吭声,瞪了二刘一眼,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
二刘显得更神秘了,几乎和苟冬七脸碰脸的小声说,“何总有神经病!”
苟冬七将身子向后挪了挪,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二刘。
二刘继续说,“平常看不出什么来,可是说不准什么时侯可能就犯病,那天在仓库那不就犯病了吗,要不是我死命拦着,想想你是个什么下场?可能早就变成狗肚子里拉出来的屎了!哎呀,想想我都慎的谎。”
提起那天的事,苟冬七的脸色一阵发白。他将信将疑的看着二刘。
“怎么着,你还不信?”二刘拍着后脑勺皱眉说道:“不信就算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侯,你再让他看见,没准他就犯病。他一犯病,在你身上给你出点损招,那可真够你受的。”
“比如,找人给你安个强奸罪,到时侯你可有嘴都说不清,你是进去了,你们家可就热闹了。谁见着你爸你妈不在背后议论议论呀。你瞧老苟头,过去那牛的不得了,还要去京都定居了,谁想的到,这儿子犯这种事。将来你儿子一长大都得知道,噢,他爹是强奸犯那你功劳可就大了,“光宗耀祖”,得替你儿子露多大脸呀。
总之,就这种阴招他可有的是。所以呀,我才劝你赶紧回家,本来是为你好,你倒不识好人心。
听完这番话,苟冬七眼睛转了转,狠狠地瞪了二刘一眼,没有吱声。
“得嘞,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赶紧起来跟我走!”二刘起身拍着屁股说道。
“去哪?”苟冬七一脸警惕的问道。
“送你上路,快点的,别磨蹭!”二刘阴恻恻的说道。
“你们他妈的这帮走狗,早晚也得遭报应……”苟冬七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扫视着病房,试图寻找能够反击的工具。
二刘身后的小兄弟一听这话,立马就冲了过来,却被二刘拦住了。
“行了,别他娘的贼溜溜的瞄了,就凭你还想在我们三个手下搞这些猫腻!真尼玛不自量力。”
连打带吓的一顿操作完毕,二刘拿出了一份辞职报告,让苟冬七签了字。以这个证明他不再属于公司员工,以后做出任何事情来,与公司无关。
然后便按照何青锋告诉的地址,二刘直接把苟冬七送到了牛根芳的住处。
牛根芳见到苟冬七突然出现了,又惊又喜,上去就拉住了苟冬七的手,亲热的说,“你可回来了,俺们来找你了,咱们一块回家吧!”
没想到苟冬七一看见她,表情一下又愤怒了,也没顾及儿子和二刘,甩开胳膊回身就抽了牛根芳一个嘴巴,牛根芳一下就愣住了。
苟冬七恶狠狠的说,“臭娘们,谁让你来的,我说没说不让你来?你来这干嘛?我他妈真想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