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城中百姓们幻想中的烈焰相比,在城墙之上,道士们之间简直可以用冷若冰山来形容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望向对方,一时间,城墙上除了善钟丙那痛苦的喘息声外,几乎是落针可闻。
在这个尴尬的时间节点,思灵的副手牛钟公及时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他微喘着粗气,风尘仆仆的登上台阶来到了城墙上,一见到众人,便立刻开口说道:“事成了!县衙那边都已经乱套了,咱们…”
即便城中百姓的嘈杂声已经喊得震天响,但眼前道士们却依旧不为所动,牛钟公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但事情紧急,他只得硬着头皮,把话又接着说了下去;“咱们的人已经在暗中引导着百姓逐渐往城中去了,凡观主,你那边情况如何?”
凡全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觉得这也是个机会,便故意大声对众人说道:“绳城县令(丑锋)那边,白天时在下已经打过招呼了,诸位可按计划行事…”说罢,便率先转面向思灵,说道:“思灵道友,粮仓那边就交给你了。”
然后也不等思灵回答,又转身向善钟丙说:“真人,还请神工科的诸位道友再接再厉,毕竟百姓这边您还得多费心…”
“……”
“……”
在听完凡全的话后,两边人一时都没吱声。毕竟在这群人里,就属他凡全的职位(官)最小,区区一个县掌司,还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但同样也没对他产生反感的情绪,两边人都清楚,凡全是想以大局为重,借着这个机会,让两方先把矛盾放一放。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带人去粮仓了。”
思灵最先发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哼…”
善钟丙此刻也是咬牙切齿,但见到对方已经离去,便也没再发作。再冷哼一声后,也同样是带人快速离开了。
‘唉…’
凡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城中,县衙附近。
“快让丑锋出来!”
“县令在哪里?快让他出来!”
“火凤凰下凡了,它吐火祸害人间,你们这些当官的得给个说法!”
“对,我们家房子都快烧没了,赔钱!”
在人群里一些‘有心人’的挑拨之下,无数的百姓此刻来到了县衙,嚷嚷着要官府里的人给个说法。
所有人情绪都激动的不行,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明明周遭的大火一刻都不曾停歇,但他们却一个都没有被烧伤,甚至连灼烧感都没有。
就像是做梦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样,梦中的自己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却能感到恐慌,虽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
其实不光是县城里的居民,此刻在县衙里,申鼎与丑锋也都纷纷着了道。他们俩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老百姓,此时就像是一对没头苍蝇似的,急得在县衙里不停的乱转。
“申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丑锋脸上都是磷粉,但他却像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似的,他此刻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心中慌乱的不行,只能向申鼎拿主意。
“这帮刁民,我看他们是想造反!”
申鼎脸上的磷粉不比丑锋少,此刻他情绪激动的哪还有文人的样子。凶神恶煞的神情,简直堪比猪肉铺的屠夫。
只见他在大堂里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像是喝多了酒似的,两眼通红。走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厉声朝对方大喝道:“你手底下的衙役是吃素的吗?快把这帮刁民给我乱棒打走!”
听到对方的话后,丑锋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只得再一次跟对方解释道:“大人…这道命令您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没用得…我手底下这帮衙役,已经被他们打残了好几个了,现在他们连门都不敢出。”说罢,丑锋生怕对方等会儿再重复一遍,又赶忙补充道:“现在几乎全城的老百姓,都跑到县衙来了,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这帮刁民…这帮刁民…”
申鼎就像是词穷了似的,反反复复只说这一句话。对一旁丑锋的解释,他连一句都听不进去。
“火凤凰为什么不把这帮刁民全都烧死…这帮贱民只会在这浪费粮食…该死…都该死…”
在幻觉的加持下,申鼎内心深处的,邪恶念头全都释放了出来。平日里,一些不敢说的话此刻说出来,简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笔墨伺候,我要给总督大人写信。”
在县衙被围的极度恐惧下,申鼎终于拿出了他手中最后的王牌。只见他神色狰狞的说道:“我要请总督大人调兵,调兵过来把这帮贱民通通杀掉!快!”
“什么!?您要调兵!?”
丑锋被对方的话给吓了一跳,随后他看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只得又小心翼翼的问询道:“现在衙门被围的水泄不通,这信…能送的出去吗?”
“多抄几份,多派几个人往外送,我就不信送不出去!”
申鼎此刻脸上的红晕,已经几乎快要与面颊上的磷粉融为一体了,在幻觉的加持下,四肢已有些麻木的他,此时走起路来都显得有些虚浮,只见他飞快的跑到桌案上,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写好了一份公文原件,随后便扔给了一旁的几名书吏,要求他们立刻照着原文再抄写几份。
在这帮小吏书写的同时,申鼎接着对丑锋吩咐道:“你立刻给我找几个应国本土士卒,要可靠一些的,等会儿公文写好后,立刻让他们带着求援信从四面八方冲出去,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个成功赶往石关,那咱们此刻的危机,就算是解除了,明白吗!?”
“是…”
丑锋嘴上答应着,眼睛却悄悄瞄向了一旁桌案上的书信。看着信上的内容,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白天时,自己与凡全私下里的一段谈话…
‘丑兄,时至今日,绳奉县已然是一个寸草不生的恶县了,等到来年开春,老哥你若还在这个县上担任官职,那么无需上司责问,光是当地百姓就能把你给生吃活嚼了;不如听兄弟一句苦口之言,您还是随着应国的败军撤回本土吧!也只有这样,您才能保证仕途。也只有这样,您才不用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