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颇大,两人暂时住在了这里的两间客房内。到了院落里,见枝木繁多,叶已凋零,正待那春天来临。庞统与吕布在石桌旁坐下,吕布道:“那公孙瓒未用我俩,来这也就个小官,我心中甚是不快。”
庞统之前心情也不好。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总归会有机会。兄长这番郁闷,唯有好好开解。他淡淡一笑,道:“那刘邦不过做个亭长建立了大汉。我俩还年轻,能得此职务已属不义。要是能有一番作为,来日那公孙瓒或许会重用我们。必须戒骄戒躁。而且我刚打听了一番,这县衙本来就有从事和都尉,我俩若不做好,等于多余的。”
吕布闻言点头。就在此时,北面的长廊有人走来,只听的那女侍说道:“小姐,听说来了两个年轻人,是公孙瓒大人推荐过来的,老爷就用下了。”
吕布和庞统扭头定睛一看,只见走在前面的那位长得杏脸桃腮,脸如羊脂,削肩细腰。她顾盼神飞,留恋于那廊外假山石之间,两人初见此女,被其绝世容貌所摄,一时间呆若木鸡。只见那小姐轻笑一声,对那女侍说:“娟儿,勿要小看人,你不知年少出英雄吗?”她一看远方的院落里坐着两人,只听得那女侍“呀”的一声。那小姐茫然地走出长廊,到了鹅卵石铺成的院内,见衙内怎多了两个少年。她便问:“你们是何人,怎得进我府内?”
此女也就十四岁,生于富足家庭,衣食无忧,却也很少出门,朋友甚少。她见府内多了两人,倒也觉得热闹。
两人忙起身,庞统答道:“我是新上任的县令从事,姓庞,名统,字士元。这位是我的兄长,姓吕,名布,字奉先,他现在是县都尉。我俩初来此地,见这花园美景十分怡人,便坐下歇息会。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他挺是机灵,已经知道这是张牧的女儿,可是一边说话一边垂着脑袋。他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心想:“我活了这么久,还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且又是个大家闺秀。该如何说话呢?”
吕布也好不到哪去,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女子平静地说道:“我叫张霜,是县令的独女。你们既然来我爹爹府内做事,今后府衙之事就请两位多担待了。”
庞统忙谢道:“小姐提点必铭记于心。”吕布也做拱手礼。小姐走后,两人回座。吕布叹道:“此女只得天上有。”庞统笑道:“看似比我还小。这花都没开透呢,兄长就料定她美若天仙了?”
吕布闻言笑而不语。庞统道:“好好的把事情做好了,否则那老从事和都尉指不定会找什么茬。”
庞统说得不无道理。本县的老从事叫高谭,年三十八岁;都尉叫柯州,年四十二岁。两人在这府衙干了十多年,怎能见得又多出两个同职务的人。且这二人年纪太轻,资历尚浅。二人根本未把他们方在眼里,每每谈起都会道:“若不是公孙大人之意,何能用此小儿?”
二月,一民妇来县衙喊冤,张县令升堂高坐,老从事高谭与庞统分两边站着。妇人下跪道:“我家钱财被偷了,定是隔壁那汪家的人干的!”说完就哭哭啼啼的。张牧问:“你何能认定是汪家的人做的?”
民妇道:“昨夜那人行窃,我去追,他翻墙而过,我看那背影就是汪隋!”此时,她丈夫冲入堂内,跪下道:“大人,你要为我们申冤啊,我刚清点财务,损失太大,钱币、金银全没了,这是要断我们活路啊!”
县令命衙役把汪隋叫来。汪隋入堂而拜,道:“大人冤枉啊。我杀猪卖肉屠夫一个,家里不说富足,也算是生活殷实,何要行窃?”
双方僵持不下,那喊冤者又没确凿证据,实在难判。高谭笑而不语,走到县令胖,轻声道:“此事不难,若真是这汪隋做的,那他定有下次。只要派衙役在他家周围埋伏,待他出门作案时跟上,把他逮个人赃并获。”
张牧心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这么定了。他道:“此案有太有问题需要查证,先搁置,来日再审。”两方闻言只好退去。庞统不知那高谭出的什么主意,但也不好去问。
张牧按照高谭说的,命两名衙役黑夜里潜伏至汪隋家周围。可是一连守了十多天都不见他出门作案。高谭便对张牧道:“可见这汪隋并非行窃者。”张牧叹声道:“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来查证,罢了,明日召他们来。”
次日,张牧要升堂,心想:“士元虽年轻,但身为从事,我总归告之一声。”就去书房把事情告诉了庞统。庞统闻言苦笑不已,对他道:“我对事不对人,高从事的做法欠考虑。”
张牧叹了口气,道:“没有办法,有的时候,一些案子都是没法查破的。而且这种案子太小了,往往就不了了之。”
庞统正色道:“身为民之官,不为民解忧,早晚民恨之。”
张牧闻言一颤,看了看庞统,似乎在重新打量这名少年。他问:“士元可有良策?”
庞统便将想法一一告之。
当日下午,县衙升堂。张牧见两方已经到场,便问道:“失窃的东西里可有什么一看就能证明是你家的?”
妇人忙道:“有些钱币曾刻过字……”言未毕,张牧怒声道:“大胆,钱币刻字乃是大罪。此事后再审你。”转而向汪隋道:“你可要老实交代,若我查出你有此等钱币,绝不轻饶。”
汪隋忙喊冤:“大人在上,我等小民岂能撒谎?”
忽地,门外的看客中有一中年男子步入堂内,道:“大人,我曾于汪隋肉铺买肉,我买肉多,给他银两,他找我几个钱币,有个上正好有字。刚听闻,便想了起来,正好身边有。”
汪隋听得汗流满面,垂首面朝地。
张牧大怒道:“汪隋,你还敢抵赖!”
汪隋忙拜道:“大人请轻饶小人。我一时歹念而起,并非惯犯!”他又指着那对夫妇道:“你俩不要张狂,钱币刻字不是小事。”
张牧拍案道:“不思悔改,还敢于堂上乱言。他们岂能刻字,那是我设下的局,要套你这只害虫!”
门外百姓无不叫好。高谭对张牧拱手道:“大人真是英明!”张牧起身,大笑道:“此乃士元之计也。”高谭闻言哑口无言,朝庞统看去。庞统忙谦虚地说道:“下官也是一时想起,望能解忧。”高谭点了点头,坦言道:“庞从事年轻机智,我实在小看你了。”
眼下,虽与庞统那王朝霸业的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县令从事一职,他也做得称心。毕竟无需他做搬柴烧火等粗事,又有人可差遣。在县衙里他与老从事长潭的关系也比较融洽。由于他协助县令打理事务有序,渐渐地成为了红人。
庞统提了坛酒到吕布屋里,见吕布埋头看书,笑道:“兄长如此用功?”
吕布轻叹道:“士元日日有事做,我这个做大哥的却是只会在城里兜圈子巡视,好没意思。”
吕布把书一放,提了个食案放到床榻上,又拿来两个大碗。庞统把酒坛子往食案上一放,两人面对面而坐。吕布打开酒塞子倒酒,庞统笑道:“目前这个县城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有公孙瓒大批人马在此驻守,谁敢来犯?治安良好,当然没事做了。兄长勿要多虑,英雄自有用武之地。”
两人大碗一碰,吕布豪饮而下,庞统酒量不甚,喝了半碗。吕布抹嘴道:“贤弟之言我知,可是时日一长,如此无所事事下去如何是好?”
庞统轻笑道:“过几个月,若那公孙瓒再不想起我等,我自有想法。”
四月,在历经了两年多的讨伐后,公孙瓒十万大军已经压到边境,即将把那乌丸族赶出大汉,他准备亲率剩下的十万军队赶到前线发起总攻。临行前,为了壮行,便在府内大摆宴席,邀请辽西郡大小官员汇聚府内。大堂两侧罗列官员、富商,高坐上正是公孙瓒。庞统、吕布作为县一级的官员在末位,其他郡级官员都在前面。而家属也被邀请在列,张霜美貌出众,惹得贵公子们侧目来看。公孙瓒之子身为他座下的偏将军,与郡太守平级,座位靠前,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在后方的张霜。张霜被众人投以爱慕的视线,心中却是十分难耐,那些视线似乎很多支箭正在朝着自己射来。
侍女上好酒菜,公孙瓒举金樽,道:“承蒙各位厚爱,来我寒舍一聚。我公孙瓒,先干为敬!”便袖掩面前,一口饮尽。庞统用手在吕布的食案上敲了敲,轻声道:“兄长注意看他们的礼节,敬酒、饮酒都有俗礼在里面。”吕布闻言点头。
辽西郡太守找苞举起酒樽道:“我等在幽州深得公孙大人之庇护,不如同敬公孙大人一杯,以表谢意。”所有人拿起酒樽,庞统和吕布也跟着拿起三角青铜樽。庞统掩面饮酒,吕布瞄着其他人,学着掩面喝酒,心想:“这些达官贵人礼数太多,真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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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几,木制小桌子。2、樽,古代盛酒的器具。3、食案:有四脚的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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