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上的陈家旺与宋叔,却对村中发生的事浑然不知,此时正忙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东家,我曾听人言,这茶叶似乎炒制起来极为繁琐,此言当真?”
在码头扛大包,宋叔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他记得有个从江南逃难过来的汉子,曾跟他提过茶叶的制作工艺。今日触景生情,便多问了一句。
“炒茶?如何炒?”宋叔这一问,如当头一棒,打得陈家旺晕头转向。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茶叶需要炒制。
见陈家旺一脸茫然,宋叔瞬间明白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便试探地问道:“那东家您之前摘下的茶叶,都是作何处理的?”
“晒干啊!周掌柜信中并未提及茶叶需要炒制。”
其实,陈家旺也曾怀疑过自己的晒茶方式。他发现市面上售卖的茶叶形状与自己的大相径庭,却又不知该如何改进,更不知该向谁讨教这方面的手艺。
此时此刻,宋叔的话如同一盏明灯,令陈家旺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其中缘由,立马向宋叔打听有关炒茶的事宜。
宋叔也毫不隐瞒,将从那个汉子口中听来的制茶步骤原原本本地讲给陈家旺听。
“宋叔的提醒,让我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若不然,我还不知何时才能洞悉这其中关键。”
陈家旺特别感激宋叔,他打定主意,等这批茶叶采摘完毕,便回去一试。
“东家言重了,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是否可行,尚不得而知。”宋叔挠挠头,喜不自禁地说道。此时,他为能帮到东家而欢欣雀跃。
“宋叔就不要谦虚了,若是此事能成,有赏。”
陈家旺抬头望天,只见日上三竿,时近晌午,不由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虽然如今不愁吃喝,每月还有工钱可领,日子过得比没卖身为奴前还要舒坦,但谁又会嫌钱多,听到有赏,宋叔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老头子,陈家遭此大难,你贵为村长,岂能袖手旁观!”村长夫人看着坐在桌前吞云吐雾的谢福贵,焦急地问道。
只见谢福贵抬起头,瞥了老婆子一眼,然后毅然站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他身为一村之长,对村民的安危岂能不挂怀?尤其是涉及到生死这般大事。他不是不想管,而是村民们闻狼色变,对上山充满了恐惧,他担心即便召集村民,也无人愿意上山相助寻人。
然而,听到老婆子这番话,他决定一试,说不定会有村民愿意上山援手呢!
谢福贵走后,村长夫人自言自语道:“希望陈家幺儿还活着。”
她太了解爹娘失去孩子,妇人失去相公的滋味,从不信奉鬼神的她,竟然默默祈祷,祈祷佛祖保佑陈家旺平安归来。
没过多久,古老的钟声在村中悠然响起,众人纷纷迈着脚步,朝着祠堂的方向快步走去,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村民们差不多到齐后,谢福贵才开口说道:“相信山中有狼群出没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了吧!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想上山去寻找陈家幺儿,有愿意跟我一起去的,请站到我的跟前。”
本以为同村居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会有十几个人挺身而出,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只有寥寥八人站了出来,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之所以没有年轻人愿意跟随村长上山,是因为他们担心一去不回,留下妻儿老小孤苦伶仃。
而上了年纪的人却不一样,他们早已享受天伦之乐,就算他们遭遇不测,还有儿子孙子传宗接代。
谢福贵扫视了一眼台下众人,失望地说道:“你们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除掉这些野狼,将来它们或许会下山祸害家禽,甚至威胁到乡亲们的安全?”
人群中有个村民大声嚷嚷道:“他陈家旺赚钱又不给我们花,凭什么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
村长不怒反笑,质问道:“那我问你,你为何不把你家的粮食,分给村中那些贫苦人家?”
“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凭什么要分给别人,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吧!”村民没好气地回答道,他甚至怀疑村长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有的人甚至笑得前仰后合,而婆娘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这呆子,怎地如此糊涂!”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换作是你们,难道就愿意?答案简直不言而喻!”村民见众人皆在嘲笑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忿忿不平,于是提高了嗓音,大声呵斥道,其声音震耳欲聋,在空中回荡着。
谢福贵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如果今天是你家孩子被困在山里,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咱们村子向来团结,这种时候更应该互帮互助。我谢某人第一个报名,还有谁愿意一同前往?”
人群再次沉默了,过了许久,终于又有几位村民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和谢福贵一起上山救人。“好!”谢福贵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咱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很快,一支由谢福贵带领的队伍向着大山进发了。他们各自带着趁手的刀具,心中怀揣着对陈家幺儿的担忧和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一步一步走进了深山。
冬梅得知小叔出事的消息,心如刀绞,她从未想过勤劳能干的陈家旺,竟然会如此倒霉。
一想到年迈的婆婆,肯定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她便立刻抱着铁蛋和毛毛,急匆匆地往老宅赶去。
说来也巧,才走了一半路程,就和早归的陈家瑞不期而遇。
“冬梅,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才想起带孩子们去老宅?”此时已临近晌午,看到冬梅和两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出门,陈家瑞心中充满疑惑。
“爹,小叔出事了,我和娘要去看祖母。”还没等冬梅开口,毛毛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想到疼爱自己的小叔,可能已经命丧狼口,毛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心中充满了懊恼,恨自己年龄太小,不能跟随村长爷爷上山去寻找小叔。
“什么?”陈家瑞如遭雷击,他拉住缰绳,从车上一跃而下,“冬梅,此话当真?小弟他到底怎么了?”
陈家瑞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整个大脑都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弟弟会出事。
只见冬梅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家瑞,并告诉他村长已经带人上山去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