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子非鱼

《捡到太子赘婿》全本免费阅读

元春原想着把喂兔的差事交给江酌,他便不会再跟去地里,没成想,这人早早起来喂了兔子,喂完,自个儿拿着草帽工具站在旁边等着出门了,元春劝过几次,江酌都只是摇头,她无法,只得任由他去了。

让人去了,自己又忍不住担心,江酌的伤还没好,如何能干得了重活儿?于是干活时,总忍不住偷偷去瞧他,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要瞧上三五回,有时候目光过于强烈,江酌便会抬头看她,眼神示意地问,怎么了?

元春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似的:“没什么,小郎君要歇一歇吗?我炖了绿豆汤,早晨放进井里冰镇,刚好消暑。”

“不用了。”

元父在一旁听着,没甚滋味,如今都已经十月了,早晚天气凉的,干一天活儿他都出不了什么汗,哪用得上绿豆汤?何况还只是播种,七月丰收时都没见煮。

元父硬着脸,自个忙了一会儿,又自个儿开导自己,那姓江的小子到底是文弱了点,绿豆汤吃便吃吧,至少心不坏,还愿意到地里帮干活,就冲这点,元父实话实说对他是刮目相看,从前总惦记的那句“伤好了,自己走吧”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江酌干了苦力,每日就得勤着换药,爹吃饱了饭,不情不愿地去给江酌看伤,都快成半个大夫了。元春等在外头,见爹出来,殷勤地说:“爹,洗澡水烧好了,就在锅里。”

元父低低哼一声,往灶屋去了。

元春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瞧见江酌出来,便站在门外问他:“小郎君的伤怎么样了?”

江酌撩了撩眼皮:“死不了。”

元春已经习惯他这么说话了,并不在意,高兴道:“我看爹换出来的纱布,上头没甚血迹,应当是终于结痂了。”元春两只手背到身后,偷偷晃呀晃的,忽然看到江酌侧脸上的伤:“小郎君伤了脸,爹没有擦药吗?”

“不用擦。”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元父不乐意看元春围着江酌转,这就是个小白脸,伤了脸也挡不住俊俏,元父看元春围着人忙前忙后的,心里拈酸,不想擦,不给擦。

江酌没答,想起元父帮他换药时,看他的眼神不大友好,像是对他不大满意:“……许是觉得是男子,没甚大不了的。”他用掌心碰了一下,没甚感觉,“反正也快好了。”

好什么啊,都没摸对地方,元春觉得不行,她先前以为这一块儿爹也上药了的,只是同后背的伤一样久不见好而已,今日才发现,原是没上过药。只怕要留疤了,这么好看的人,脸上多一道疤多不好啊,她忧心忡忡道:“还是要擦药。”

“无事。”

元春说干就干,趁爹去洗澡,偷偷找来伤药,打开,递到江酌面前:“擦一点。”

江酌原想拒绝的,但都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了,于是,两只手指随意抹了点,打算应付一下,谁知元春忽然抬手指了指他的脸,像是担忧自己会碰到,声音都轻了些:“在这里。”

江酌的目光沿着她的手指往下,垂眸落在她的指节,目光失焦,往她的手靠近。

“再往右一点。”元春说。

“……这里?”

元春的手越来越近,几乎要碰上他的脸,指尖透着粉,因为没有镜子,江酌只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手上,余光被她占满,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似乎是近了,一点绒绒的暖意落在他下睑。

“往上一点。”

“这……”江酌垂下眼睫,睫毛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背。

终于,她:“嗯。”

江酌重重抹了一下。

元春惊呼:“啊呀,轻点。”

其实就是眼睛靠下的位置。

元春见他不说话,寻着他的目光,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手不好看,连忙缩回来,不大好意思:“我的手不好看……”

江酌伸出自己的手,刚好放在元春的下面,不在意道:“好像小了点。”

元春的脸红红的,捏着手心,不知往哪放,也是这时,元春突然发现他手腕上也有一颗小痣,红色的,落在他白皙的腕骨上,像一点朱砂。

她翻过手,想同江酌比一比,只听正屋那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元春一个激灵,连忙回头,是爹出来了。

她连忙把手收回来,合上药罐子,丢下句:“明日再擦药,小郎君早点歇息。”慌张地跑了。

秋播之后,村里才真正开始轻松起来,日子慢慢到了十月下旬,溪水停了,西风落叶,拉长的是夜晚的影子,小石河边洗衣裳的人少了,闲说话的地方变成了屋里,清早,总能在村道上瞧见三两结伴,约着一块儿去谁家补旧衣裳旧棉被。

江酌的伤好了不少,元春也终于可以去张家还篮子了,只是今日去,张大娘牵着她的手不让走,说是留她下来说话。

如果元春的阿奶还在,约莫和张大娘一个年纪,在元春心里,张大娘就同她奶奶一般。奶奶想同她说话,元春自然是欣然留下,她惦记着上次的话,同张大娘说:“张大夫的药方极好,江小郎君用了之后,好得很快,都能下地干活了,他知道我来,还让我帮忙谢谢张大夫。”

张大娘笑着:“上回他送三七回来,我见过了,文气俊俏的一个小郎君,还对我作揖。”

元春没见过江酌作揖,心想一定很好看。

“也不必把功劳都推你张叔身上,也是你和你阿爹照顾得好,大娘可听说了,江小郎君当时就剩一口气了。”

“那是他自己福大命大。”元春不贪功。

“瞧你这小嘴甜的。”

“吃张奶奶的红枣吃的。”

“这么乖的囡囡……”张大娘咯咯笑起来,怜爱地摸摸元春的头,忽然说,“有相中的人家没有?”

元春一愣。

张大娘就说:“你那大伯娘不是东西,她不乐意给你说亲事,大娘给你张罗,以后你就是我半个囡囡,我看谁敢说我们阿岁嫁不出去。”这话张大娘早想说了,但张大娘又不是嘴上说说的人,拿定主意之后,她便开始四处打听,自己村里什么情况,她大抵清楚,好人家不多,也知道从前说过莲娘坏话的,元家不想要,她问的都是邻村的,不算远,元春以后有个什么事,娘家也能搭把手。

是终于寻到了个好人家,才同元春说这话:“就是陆家村陆田家的大儿子,今年十七了,他娘饥荒那会儿没了,他又是个孝子,给他娘守了三年孝,算算日子,也是刚出孝期,替他说亲的媒娘子同我是手帕交,我给拦下了。他人不错的,家里还有木工手艺,你回去琢磨琢磨,中意的话,回来同大娘说。”

张大娘这话说来,元春不感动是假,她同大伯娘还能说是亲戚,同张大娘只能算邻居,无亲无故,张大娘对她上心如此,元春心上暖融融的。

她再三谢了张大娘,说自己回去好好考虑,只走出张家大门的时候,脑子却空空——好容易终于能相看人家了,元春应该雀跃才是,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回家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为什么呢,终于能说亲事了,陆家的大儿子她是听过的,很孝顺也有本事,是个不错的人家,但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时至今日,元春也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想嫁人。

从前想,不过是因为村里的闲言碎语,她想争口气,给爹也给自己,让爹安心,让娘安息,可如今呢?阿娘的事终于澄清,她不必再去争这口气,更不用再为了去证明什么而成亲。

心中沉甸甸的担子落下,再提起来,总叫人有些犯懒。元春走在回家的路上,心头乱成一团浆糊,有些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在想要不要去看看陆家郎君吗?应当不是,只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元春走神得厉害,丝毫没发现自己迎面撞上了个人,眼冒金星,元春不防备,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下一瞬,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扶稳——是江酌。

那张陌生又熟悉的俊俏面容骤然出现在眼前,近的连睫毛都被她瞧得根根分明,惊得元春心头一跳,他身上还掺有淡淡的草药香,因为离得近,总往她鼻尖底下钻。

他皱着眉,像是在责怪她走路不看路,一缕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落进元春颈窝,痒痒的。

“你做什么?”他很快放开了她,眉头却没松开。

元春回神,缩了脖子,忙说:“走神了,对不起,小郎君没被撞疼吧?”她往人后背上撞的,江酌后背的伤才刚好。

“无事。”她时常这样冒失,江酌习以为常,看她站好就要走,元春见他拿着木盆,就问:“小郎君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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