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笑的语气理直气壮, 丝毫不觉得他这是在强人所难。
天衍的卜算能力确实很强，但使用能力所付出的代价不小，越是准确的结果, 要付出的就越多, 再加上算的人是八级玩家……20万的报酬, 看起来是很多的，但各方面加起来，其实他亏了。
但天衍也懒得和春风笑废话, 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打算听别人的解释, 也不体谅别人的难处, 要是推诿过多, 还会被认为是故意偷懒, 直接用金虫攻击。
为了不被打，天衍只能忍下内心中的憋屈，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手指不停掐算，才略有些尴尬的说道：“算不出来……”
春风笑冷冷地看着他, “解释。”
“北极星用了某种能够屏蔽天机的道具, 我现在没办法感知到他的存在。”天衍老老实实地说。
“你该知道我付钱是什么意思吧？”春风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在静默间将金虫重新收了回去, 转身就走, 临走前还冷哼一声说：“他逃不了，既然敢攻击远航者所在的世界，就得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天衍挠了挠头，无语道：“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春风笑冷声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陡然安静下来，春风笑不再开口, 天衍也沉默了。半晌后，他才对着春风笑说：“我收了你的钱，就会为你办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我的原则。”
“你说的两百万，什么时候到账？”
冰冷的，毫无一丝温度，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两人之间的情谊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利益相关。
春风笑不屑地嗤了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付你钱？两百万，不够买你的命吗？”
他根本没把天衍的威胁当真。
能愿意出钱就已经不错了，又没说不给，他春风笑从来不会欠钱不还，只是当时一下夸了海口，两百万的点券确实让人有些拿不出来。
不过春风笑都想好了，等到副本结束后，他就直接出手几件八级道具，再问往哥借一借，应该可以还上这笔钱。
天衍垂着头，眼睛被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等你有钱了再说。”
他不再理会春风笑猛地变得难看的脸，径直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在阴郁的林间走了一会，才停下来，抬眼看着树影间的夜空。
此时夜空明亮，星辰闪烁，一道银河清晰地出现在天边，而在正前方的位置，一道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看着，天衍的目光便有些失神，他喃喃道：“这世道，让人怎么活啊……”
关于春风笑说的事情，天衍并不想理会，他甚至不想出现在有春风笑的地方，这个人就是个麻烦，谁染上谁倒霉。
可再怎么抗拒，依旧得乖乖听话的答应他的请求进行占卜，别看刚才与春风笑对峙，一副强硬做派，但其实天衍内心深处早就已经发虚，要不是笃定春风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根本不敢做出现在的样子。
运气好，现在没死，却不代表永远都是运气好。
也许下一秒春风笑脑子一抽，就要砍死他呢？
毕竟这家伙怎么看怎么有病！
天衍在心中恨恨骂着春风笑，也幸亏他已经走远了，要是在春风笑面前表露出这种表情，对方早就冲上来杀人了。
他躲在树后，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从拿出来这东西开始，天衍的表情就十分肉痛，眼前浮现出点券如流水般消失的画面。
“喂喂，呼叫北极星，呼叫北极星！”他对着通讯器小声说了两声，在听到一声轻微的锁扣响声后，天衍满脸苦涩，抱怨道：“老哥，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招惹远航者，那种神人那是你我这种层次能够招惹的？”
“……我什么时候惹过远航者了？”北极星满脸无辜，他一头雾水道：“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你不知道？”
天衍也愣了，他嘶了一口气，惊讶道：“难道……一切都是春风笑自导自演？他想吞了你？”
“啊？”北极星更茫然了，他脑袋里的问号几乎要飞出去，“这还用他们动手吞我？直接开口我不就过去了？费这事干嘛？”
尽管对外时，春风笑一直宣称自己是独狼玩家，但这话谁听谁是傻子，高层这群八级玩家哪个不知道春风笑背后站着的人是远航者？否则就凭他这种脾气，能够活到现在不被人打死，凭什么啊？好运吗？
北极星当年晋升时千辛万苦，费了很大力气才成功，结果与春风笑见面时，对方一脸轻松说晋升没难度，还对其他晋升艰难的八级玩家一顿冷嘲热讽，差点没把北极星气死了。
他当时一直在看站在春风笑身旁含笑的男人，憧憬不已。
因为那是远航者，是这个世界上站在顶点的玩家。
越是爬到高处，就越是明白能走到这一步的艰难，所以，北极星怎么可能不崇拜？
天衍听到这话，无语了一阵，“我差点忘了，你一直想进远航者的队伍……老哥，听小弟一句劝，他们那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好，越是离得近，就越是死的快，听说远航者都杀了好几千亿的人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死人对我们来说只是个数字，天衍，你又不在乎到底死了多少人，别在这里给我装卫道士。”北极星可不乐意人听到有人诋毁他的偶像。
天衍：“…………”
他强忍着没有翻个白眼，努力深吸一口气，缓和着气氛，说道：“老哥，我不管你是怎么做的，反正春风笑认定你侵占了远航者的世界，现在打算斩草除根，你打算咋办？”
“…………”北极星也愁，他来这里好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想做的事情一个都没做成，好像有什么人提前将他的想法猜透，然后堵住了他取乐的所有出口，搞得他现在很郁闷。
之所以会藏起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还没作死，身份就全民皆知，好几个和他有仇的八级玩家正在四处巡查，使的他再也没办法搞事。
“……唉，算了，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吧。”
北极星打算躺平了，他停了下，又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刚才说的……远航者的世界是怎么回事？确定是我动的手吗？别是什么人在陷害我？”
“就是你的能力！这点我还不至于认错！”天衍回答的斩钉截铁，“所以我才说你的胆子大，敢拔老虎的须！”
“那是真龙，被把远航者看扁了……”北极星忍不住为偶像争辩一句。
“有病啊，我看扁的是你的脑子吧？”天衍终于忍不住骂了句，“收你的钱我真是倒了血霉了！你可行行好吧，赶紧被老天爷收了，别留着祸害我了！”
“哈哈哈哈哈，你急了！”北极星大笑起来，他非常喜欢看天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我挂了！”天衍板着脸说。
“别！你先把远航者的地址跟我说说啊！”
“我真挂了！”天衍的手已经按在了结束键上。
他哪里敢说这件事，那可是远航者！www.youxs.org，要是知道自己的世界坐标被泄露，那才是真的完了！
别的不说，他肯定是第一个被活着碎尸万段的人。
“哎哎，冷静一下，那你帮我分析分析。”北极星赶紧叫停，他想了一会，很迟疑地说道：“我最近使用能力只是为了教训几个小辈，你说，会不会是那几个小辈跟远航者是一个世界？”
天衍道：“不能吧？不是听说远航者关了自己的世界坐标？除了他本人以外，别人根本不可能会找到那世界？”
北极星叹了口气，满脸艳羡道：“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远航者的世界，就只除了一个春风笑，没有第三个玩家了，他早就在十几年前将所在世界的通道彻底封闭了。”
天衍一怔，不可思议道：“真厉害，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还有……游戏也跟他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关系。”北极星索性给他透露出了一些只能他们这个级别知道的隐秘，“在很多时候，游戏是求着他的。”
“嘶——”天衍倒抽一口凉气，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脸上也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对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如此，很贴心的给了他反应的机会，随后又接着道：“他的那个世界总是会出人杰，十几年前，在我还是小虾米的时候，他们就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们那时候，谁没听说过远航者的大名啊，只要是知道副本里有他，要么立刻弃权，要么就拼命扑过来抱大腿，没人敢和他们抗争……倒不是不想抗，而是没那种勇气了……”
“到了后期，他们甚至让游戏都让步了，还一起出台了许多条例，修改不少福利，像家园内禁止攻击，像是玩家可以选择是否售卖给商城道具，开放玩家论坛，允许玩家们发布攻略贴……”
天衍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以前没这些吗？”
“没有。”北极星沉声道：“我们以前……是游戏的奴隶，在他们的抗争下，才慢慢变成了人。”
天衍问道：“那为什么我只知道远航者和春风笑？那世界的其他玩家呢？”
“死了。”北极星怅然道：“全死了……”
“什……”
“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也别觉得费解，你只要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就知道会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啊？不是远航者？”
“不是……”北极星继续叹息，“远航者在她的锋芒之下。”
“到底谁啊？”天衍有些好奇了。
“是燎原火。”北极星沉声道：
“不死的燎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