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柳寡妇去猪舍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回屋。潘小闲想去帮忙,却被妇人骂了回来。等她洗干净手脚,拿出一张纸来说:“婶,这是书单。劳驾你去一趟城里的书店,帮我买下来罢。书钱你帮我垫上,完了记个帐,日后我挣钱了双倍还你!”
柳寡妇想不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趁着年轻多学习知识。总比你胡思乱想瞎混的好!刚好我要去趟城里,你在家等着,记住不论什么人来,你都不要出声!”柳寡妇打扮一番出来,拿根软尺在潘小闲身上量了几下,叮嘱几句,骑上踏板摩托,进城去了。
潘小闲忽然想起一件事,打门直追柳寡妇。远远地瞅见山下的三岔口三不知地冒出一辆黑色小车挡住了柳婶去路。车窗里探出一张戴着墨镜的麻皮脸来!潘小闲忙一头钻入密林,定睛看认得是花西村的村主任潘三保。潘三保生得五大三粗,是个卑鄙无耻的奸人。此人仗着乡党书记上官唐是他亲戚,在村里吃拿卡要,到处调戏良家妇女。潘小闲不由暗叫糟糕,柳婶被这种人缠上,铁定没好事!
当下他也不声张,想看看潘三保到底想干甚么。“潘主任,大日头天,上哪公干?”柳婶跟潘三保打招呼,表情都不自然。想想真是难为她。若不是她开了农场,不得不受那潘三保管辖,估计柳婶都会绕着走。
那潘三保跳下车,挥舞着大条臂膀走到眼前,大手往柳寡妇车把上一搭,嬉皮笑脸的说道:“好月眉,你手还是这么白嫩。嘿嘿,嘿嘿嘿,你这是去哪里?”
“我去乡里办点事。”
“太好了!刚好我也去乡里。说是开会,其实屁事没有!月眉啊,我请你喝一杯,顺便商量个事。就定在乡里最好的望月楼酒店,怎么样?”潘三保说话时候,一条粗臂喜欢不停地比划。目光在柳寡妇的突出部位溜来溜去,一副吃定的样子。看得潘小闲一阵火起,暗骂道这老王八真能装,人前一副慈祥无害,背地里甚么花花肠子都来得。他是担心暴露形藏,不然早一棍子打出去了。
“啊,说岔了,我是去城里,这几天身上来了,买点卫生巾去!”
潘三保一听打个趔趄道:“啊,卫生巾嘛,乡里也有超市,用不着走远路嘛!”说着后退了一步。“我用固定的牌子,只城里能买!”
“这样啊,刚好我也要去城里。那就进城谈?我带你上宝马酒店!”
“潘主任,我没时间陪你。家里的猪等着我侍侯呢!有甚事,就在这说!”
“没甚大事。别说上官唐是我姐夫,我这小主任也能罩着你。你就不要拒绝了吧,喝个酒也就分分钟,耽误不了你家的猪!”潘三保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来,好像他是痴情种一样。
“要是没甚么事,那就失陪了!再见潘主任――”
潘三保见她油盐不进,发怒道:“柳月眉,给你脸不要脸!好,你听着,最近村里决定举行一次为期三个月的治污大整顿。村里不作污水处理的企业都得罚款,这叫做治污费。你的农场养猪,大量排放污水,严重污染了花西村的母亲河汾江!柳月眉同志,限你在三天内上缴两万元罚款!不然的话,村里会采取强制措施,关闭你的养猪场!”厉声说完,马上颜面一变,低声说道:“当然,凡事好商量嘛。你只要陪我喝顿酒,甚么事都没有的!”
趴在林内的潘小闲听得真切,暗笑这老流氓想吃下水尽是老一套,也不来点新鲜货色。叫你欺负我婶子。先忍一忍,等我缓过这关,好叫你跪在面前叫爹。
“放你娘的狗屁!潘三保,治污费我年初去乡里的环保办缴过了,两千块!再说我的养猪场规模小,猪屎都做了化肥。还离了汾江好几里远,几时污染了汾江呢?你少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嘿嘿,嘿嘿嘿。这话可不是我说了算,这是村委会决定的!你缴的治污费那是乡里的,现在是村里整顿,得缴村里,你的明白?还有,你的农场污染环境,经村委会决定,剥夺柳月眉同志的经营权。就是说,你的农场要充公!听懂没?”
柳婶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绿了,“潘主任,我懂你的意思。你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我不是不懂事,实在是,唉,羞于启齿,我那里有暗疾,怕传染到你。再说,你潘主任不缺女人啊。家里有个标致媳妇,还不够你泄火的?我的农场是签过承包合同的,没到期就要充公。天下没这个理!”
“嘿嘿真的假的?我看你恁地健康,不像有病的样子。可以弄个套套嘛。不碍事!走吧啊?你这么年轻就当寡妇,不怕寂寞啊?再说,我是真心喜欢你!”
柳月眉暗暗叫苦,自己寡妇一个,没权没势,这麻皮脸明明不安好心,却不敢得罪。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当下忍气吞声,拉开坤包,拿出一沓钱来往潘三保手上塞:“潘主任,这是一千二百元,给你买点烟抽。等我的猪出栏,还有孝敬哦。我男友是京海公安局的,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再见!”
柳月眉都走了,那潘三保还在后头流里流气的大笑:“你名声坏了,谁还敢要你这老娘们啊?还公安局,我说我认识市长,你信不?这一千块我先收着,改天再来找你!”柳寡妇听了一阵气苦,心里恨不得在潘三保肚皮上捅十八个窟窿出来!
潘小闲嘿嘿阴笑一声,悄没声地转回农场去了。
直到日落时分,柳寡妇才满载而归。尽管生活有着诸多的不如意,只要想到家里有了个男人,她的心里就充满了希望还有开心。
到家门口,柳寡妇兴冲冲地叫了几声,却不见回应。里外寻了一遍,不见潘小闲的人影!眼前一黑,跺脚骂道:“这苦命的娃,出来没几天,又被抓了!潘村长那比养的也是,好好的娃,硬把人家往死里整!不行,老娘要是不管,那娃儿这一生就完蛋了!”说着就要去村里打探潘小闲的下落。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背后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婶子,你上哪去?”
柳寡妇回头一瞅,黄昏地里,家门口,站着的不是潘小闲是谁?气呼呼走回来就是一个大暴栗,笑骂:“作死的小贼球,你吓死老娘哩!说,敢不敢了?”说着掐起耳朵来。
潘小闲痛得呲牙裂嘴,戏道:“不敢了!只是婶子干嘛紧张我捏?”
“小样儿,说甚鬼话?!快进屋,看婶给你买了啥?”柳寡妇眉开眼笑,从车上取下一个大的蛇皮袋,抱回屋内。潘小闲一瞧,里面都是大袋小袋,还有个纸箱,不知装的什么。柳氏一样一样取出,兴奋的说:“这是给你买的衣服,这是鞋子,这是内裤、袜子,都是大商场的东西,有牌子!来试试看!”潘小闲就试穿了一套,大小刚好。柳寡妇这才抱出那纸箱,神秘笑道:“小贼球,这个也是你的,快打开看看!”想到柳婶明明被潘三保欺压,却放在心底不让他知道。还强装欢颜给他买这买那。鼻子一酸,感动得不知说甚么了。从这刻起,他暗下决心,就是拼上小命也要替柳婶撑起这份家业。再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
“笔记本?我做梦都盼着有台电脑!婶,你太好了!”柳寡妇见他喜欢,便笑道:“只要你上进,有出息。婶会对你更好!快打开来看看吧,五千多的,不晓得你满不满意。这是我们家的最大件哦!我在电信局开通了网,明天局里的工作人员会来家接线。对了,你要的书也买好了!我该忙去了――”
晚上七点多,一天的活计总算告个段落。柳寡妇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叫潘小闲在屋里贴了个大喜字,门口还上对联。席上两个人喝过了交杯酒,柳寡妇认真的问道:“小潘,你真的想和我好?都考虑好了?”
“嗯,我想给你幸福!人就这几十年,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不是么?”
“那你得答应我几件事!”见柳月眉认真,潘小闲支起了耳朵。
“你说罢。”
“从明天起,你每日至少要看一个小时的书。当然,这是在我这。能做到不?”
“能!”
“我柳寡妇无儿无女。等我老了,干不动了,你能养我吗?”
“能!”
“等我死了,你能替我收尸,为我披麻戴孝不?”说到这里的时候,柳月眉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能!”潘小闲答得干脆利落。他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上天赐个好女人,给他温存。从这刻起,柳婶就是他的亲人。潘疯子虽然有个就读于医科大学的兼职护士,是叫章紫红没错。但在潘疯子记忆中,这女的冷冰冰的,就像一座大冰山,让人难于靠近,说话也尖酸得很。此女也就每个周末,下一次乡给他送药,再就是验验血压、做做化验之类的,对潘疯子本人,根本就不待见。更何况,此女是潘村长的干女儿,一伙的,投奔她那不是自投罗网?至于潘疯子那个红色家族,就更别指望了。家族中人把他扔到乡下旯旮后,几乎就没人来探望过,意思叫他自生自灭了。护士只管送药,至于送饭的,归富贵家的媳妇管。
如今自己跑脱了,估计那章紫红都不会当一回事。顶多去潘慎道那交个差就完事。
柳月眉终于忍不住,垂下泪来,哭骂道:“小贼球,等你到了年龄,婶能帮你张罗一房媳妇。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对你没太多要求,对你最大的期待,就是有出息,做个敢做敢当的男子汉!你可别辜负我!走,洗澡去!”
两人直好到晚上九点多,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柳月眉瘫软作一团,嗔骂:“好个饿死鬼,也不怕折了本钱!”两个人作一处说些风话,柳月眉被他折腾个半死,很快便带着一脸的幸福进入甜乡。潘小闲却无心睡觉,二奶宁丹的那个情夫潘文忠他是有些了解的。那个老家伙说是在山西干买卖,却好几次被他撞见在京海市勾搭别的女人。坊间传闻,潘文忠攀上了一个重量级官员的妻子。若是情况属实,那么对宁丹而言,便极大的不妙!想想人家在危急时刻帮了自己大忙。眼看着宁丹要出事,自己岂能坐视不理?眼见柳婶睡得熟,便穿衣起来,带上柳婶的手机,开着柳婶的摩托直奔十里外的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