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娴被彻底激怒了,心内痛成了一片,眼泪早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她却咬牙强忍着的,坚决不让泪水落下。
她是相娴,是小小年纪便牢牢掌控住了相家命脉的掌家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她坚持不住的。
她冷笑一声,看着宋景行说道:“你要救她,那我偏偏就不让你救!”
“她中毒不轻,我身为一个医者,怎能见死不救?”宋景行看出了她是在倔强的强撑着,便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语气。
相娴又回之一声冷笑:“这世上要死的人这么多,你能救的过来吗?他人死活,关你何事?又关我何事?”
宋景行有一颗仁医之心,最不能听到的,便是如此凉薄淡漠之辞。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虽看似凉薄,但内心却有仁爱。看来,倒是我看错了你。”宋景行说出这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之色。
相娴最受不得被人激,越激她她便越张狂。
“对,就是你看错了我,我就是个残忍刻薄、没心没肺之人!”
“你说吧,选她还是选我?”
她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的脸,倔强地不肯错过他每一丝表情。
然而宋景行那张清俊的脸上,只有失望与淡漠之色。
他没再说话,而是自己蹲下了身子,拉起了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将她背了起来。
连药篓都不要了,大步离去。
相娴气的要发疯,大喊一声,狠狠地踹翻了他的药篓,又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声嘶力竭地骂道:“宋景行你王八蛋!”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的愤怒无处发泄,又在药篓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在她和一个陌生人之间,他竟然选择了后者。
是她瞎了眼,竟然爱上了这样一个人。这几年对他的倾心付出,全都是喂了狗!
决裂!要是以后再和他见面,她就不叫相娴!
恩断义绝!要是以后她还喜欢他,她就是乌龟王八蛋!
相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周围的一片草地踩了个乱七八糟,这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宋景行将那个姑娘背回了自己家中,立即给她扎针抑毒,又给她服下了拔毒的药。
等到做完这些,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会如此焦急,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姑娘中的毒不轻,必须要立即救治,还因为,他认识她。
他与她不但不是陌生人,甚至可以说,渊源颇深。至于她为何中毒倒在了这里的一座荒山之中,他也觉的纳闷。
一切,只能等她醒来以后再说了。
做完这些,宋景行不禁又想起了相娴。渐渐的,他心里也染上了几分悔意。
刚刚,他不应该对她说那种话的。
她虽然嘴上刻薄,但心肠一点都不坏,更不是个残忍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在灾民流离的那段时间,无偿地去帮助照料那么多人。
当时他是因为太着急了,又被她那刻薄的话给蒙蔽住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出了那些话。如今想来,悔恨不已。
况且,这件事上,他也有错。
她就是想让自己说一句喜欢她,可他还是不肯说。
这几年来,她对他的心意如何,他自然能感受的到,他也回以她同样的爱,只是从来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就是因为他不说,所以才会让她的心不踏实,所以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错处在他,不在她。
宋景行悔恨不已,恨不得立即去向相娴道歉。然而就在此时,房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咳嗽。
宋景行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赶忙进了屋。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醒了,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看着。
认出是他的刹那,这姑娘水波流转的眼眸中全是惊讶,但转而,她的目光便闪躲了起来,仿佛不敢再去看他。
“依柔。”宋景行喊了她一声。
柳依柔没应声,面色仍然苍白,眼神仍然慌乱。
见她如此,宋景行并没有立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说道:“我给你服下了拔毒的药,你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好了。”
他说完这话,便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他走出去以后,柳依柔这才敢看向他消失的方向。同时,两汪泪水模糊了视线。
宋景行出了家门,又去了刚离开不久的那座山。
他的药篓没拿,他得去拿回来。
他的母亲与柳依柔的母亲是手帕交、闺中密友,后来各自嫁人以后,关系也还是很好。他与柳依柔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两位母亲见此情形,便做主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但他长大以后,发觉自己并不喜欢柳依柔,便自行退了这场婚约。他的母亲为此恼怒不堪,宋景行不耐其烦,索性离开了家,一边云游,一边行医。
他此生爱的,唯有一事,便是医道。他专攻解毒救人之术,希望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挽救更多本不该消失的生命。
但无论如何,他曾经都与柳依柔有过婚约。所以当初面对相娴的质疑的时候,他才选择闭口不言。
要是说出来了,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宋景行一个人上了山,去到了与相娴分别的地方。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草叶倒了一地,被踩烂了一大片。他遗留下的药篓孤零零地躺在那片狼藉之中,早已被踩的不成样子。
宋景行双唇紧抿,叹息一声,捡起了被踩扁的药篓,又用力将其掰圆整了些。
可见,她定然是气极了。
其实宋景行很怕见到她生气发脾气的样子,每当此时,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之感。又心疼,又无力,又担忧。
此刻,他便是如此。
他背起药篓,往山下走去。
宋景行孤零零的身影行走在这片荒山之中,显得越发落寞凄凉。
下了山,路过王阿婆的馄饨摊的时候,他不禁往那边看了一眼。
就在不久前,她还一边嚷嚷着饿,一边与他说好了,要来这里吃鸡汤小馄饨。
宋景行向着这馄饨摊走了过去,放下了药篓,向正在包馄饨的王阿婆说道:“阿婆,两碗鸡汤小馄饨。”
“你也要两碗?”王阿婆问道,像是在确认。
“嗯。”宋景行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
要两碗,就相当于她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