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阴谋再现

自打韩大将军在顺昌大败了那金兀术,不但是在朝堂之上,连淮河以北沦陷之地也是群情激昂。

本来这么多年下来,那些困守北边志士义军已对回归之事日渐失去信心。

他们死守孤城,为家族,为百姓,拼出那一方方小天地。但也如同大海中的孤舟一般,举目四下苍茫,孤立无援。

一旦城破之时,金人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必会如牲畜一般屠戮殆尽。倒时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血腥之气绵延数百里之远。

他们也曾期盼过能与朝廷合作,内外夹击,收复故土。可在那汪黄之流投降派的煽风点火下,当时主战一派纷纷被罢免,各地义军群龙无首,又被冠以贼寇之名,前路渺茫。

义军之间已有那被金人蚕食,改弦易张,做了他们的走狗之流。哪怕是被打入签军,在战场上同室操戈,他们也觉得比那没有前路要好。

如今新帝登基,主战一派重新上位,他们又重燃希望之火,自然是期盼着能早日收复失土,不再做那下等之人。

金人此次大举南侵,前线战况是风云突变,但顺昌一役重重打击了金人的气焰,使得金军改攻为守,形势开始逐渐向好。

闰六月间,岳家军就趁着这个势头北上阻击来犯的金军,在颖昌大败金人韩常部。

同时岳将军令部下渡越那黄河,联系上了北岸的河朔义军,共举大业,屡次击败金军,收复失地,大大扰乱了金人后方。

而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率军在淮阳地区水陆两线痛击来犯的金军,夺金人战船二百艘,压制了金军右翼的攻势。

至此虽然北面战场处处开花,但捷报频传,金人已被迫退守开封以北,民间“收复故土”的呼声日益高涨。

此时在那望京娄相府内,一大早那王氏的左眼皮就砰砰急跳,让她内心极不安稳。

她转身问身后侍婢道,“你说我这一大早的,左眼跳得甚是心慌,可是要出什么了不成?”

“夫人,这可是吉兆啊!您今日必定是喜从天降,万事顺遂。”那侍婢回答道。

王氏听得这话,暗暗思量道,难道是那娄会之晚上会来。不过他一向倔犟,这回与我吵翻了,只怕还有的熬呢!除非是朝堂上有变,有事求助我王家。

自从那日与娄会之不欢而散后,他已久不进这内院来了,近日都宿在府外。

虽然府中众人不敢议论主家之事,但那些闲言碎语还是免不了入耳。

说什么娄相这是要把府外的那位接回来,这才使得夫人发了大火。或是娄相是烦了夫人插手过多,才别府另居。

王氏虽然口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是气得要死。娄会之如果趁势敢把外面的带回来,她也不会客气。虽然她王家是大不如前了,但烂船尚有三寸钉呢,让他挪挪位子还是可以的。

这时门外有侍婢前来通报,“夫人,外院王管事求见,说是宗隆成衣铺刚送了几张朔北的虎皮过来,正需要夫人选择一二。”

王氏一听到是那宗隆成衣铺,便知必是北边有事,来的是那人派出的细作。

“本夫人今日得空,叫那王管事将人和货都带进来吧。”

王氏吩咐侍女帮她重新梳妆打扮,并换上了一身贵气的服饰。

不多时,门外通传道,“夫人,那成衣铺的人来了。”

王氏吩咐侍婢带她进来,接着便端坐榻上。

那宗隆成衣铺的女裁缝进来内室,王氏见果还是上回那女的,便问道,“你最近来得可有些频繁了,如果没什么大事,你我之间还是需要避着点才好!”

“娄夫人,上回可是刚给你量了秋衣的尺寸。这回不是北边新到了皮毛吗,想着您必是急着想看的,这才登门拜访!”那女子语带双关的说道。

王氏也知北边近来不安稳,也不费话了,直接问道,“这回你过来,又是为了何事?”

那女子问答道,“娄夫人,你也知道近来前线战况不利,我军节节败退。四太子因近来的失利,已被国君问责。特派小女子前来求夫人帮点忙。”

“我年初才动了那韩家,虽然计划未成功,但若我继续,恐会引人怀疑。”王氏迟疑地说道。

“此次倒是不需要夫人出手,只需要夫人劝劝那娄相。和谈一事还是要捉紧,不要着眼于眼前的胜利,还是要看看将来才好。”那女子继续说道。

“你以为这么容易吗!如今北边捷报连连,朝堂之上主战之风极盛,那娄会之也是压不住了。毕竟当日可是你们毁约,哪这么容易重修旧好呢!”王氏讥讽道。

“那夫人认为该怎么办,四太子如今可是困守开封那边。毕竟当时四太子可是杀了主和大臣,等同于立下了军令状。如今战事连连失利,四太子可不好受!”那女子言语犀利地威胁道。

“那娄会之如今胆子也大了,可不怕当日金国留下的那些东西。我又是妇道人家,我能有什么法子呢!”王氏听得四郎近况,心中甚是难受。

那女子见王氏言语缓和下来,便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王氏。

王氏展信一看,正是那四郎手书。言辞恳切,情深意重,不由得眼眶泛泪。

她反复看着这封信,用指腹触碰着信上的每个字,把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入心间,久久不言。

那女子心想这南朝女子就是矫情,这情情爱爱的总当是人生中的大事,难怪会被四太子迷得都忘了国仇家恨了。

她咳了一下噪子,开口道,“娄夫人,这封信你可留不得,你阅后就烧了吧!”

王氏犹豫再三,还是将信投入香炉中烧了。她与那四郎的感情,如今竟如那镜花水月一般,一触即破。他们在那最烂漫的时节相遇,却在最寂廖的时节分离,只留怀念在心头萦绕不去。

王氏收拾了下心情,开口道,“如今那徽宗灵柩及那韦太后可还安好?”

“尚在北边,只是扣押着而已。不过娄夫人,这又与和谈有什么关系吗?”那女子疑问道。

“我们汉人讲究落叶归根,本朝诸位大人对于和谈众口不一,但只要涉及徽宗灵柩。那些祖宗家法,纲常伦理压下来,不谈也得谈。”王氏说道。

“可为什么还要那韦氏呢?一女子可影响不了大局!”那女子好奇地问道。

“这和谈原本就是先帝在谈下的,那韦氏可是他的生母,孝字当先,必是要救回来的。如今这新帝可是锐意进取的紧,又侍亲至孝,宫中三位长辈侍奉得是面面俱到。既如此,就再添上一位先帝生母,三足鼎立变四头,只怕这后宫以后有的乱了。”王氏解释道,“这后宫一乱,前朝也必受影响,至于那新帝也会焦头烂额,不知所措吧!”

那女子连连点头称是。那娄夫人却也是个狠人,难怪这么多年能把那娄相捉在手心,就是这情爱之事看不破。不过女人嘛,感性了些,倒是给我们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这回和谈,可能需要你们先将徽宗灵柩和韦太后送回,以示诚意。”王氏强调道,“对了,那徽宗遗骨可得收拾干净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前都丢弃在哪了!”

“这个,这个……”那女子不由得支吾了起来。毕竟那事也确实做得不光彩,如今灵柩内的只是一朽木罢了,可开不得棺。

至于王氏以为的丢弃乱石堆,这已经是老黄历了。当年那徽宗尸骨已被烧焦,提取尸油供皇室点灯之用,剩下的未燃尽的也胡乱丢弃了,怎么找得回来。难道得另寻一骸骨暂代不成,算了这事自有上京众位大人们担心,她报上去即可。

“至于具体和谈怎么谈,如何谈,就不是我一妇道人家能指挥的了的,我也只能劝劝那娄会之帮把手促成此事。”王氏继续说道,“到是你们上回韩家那事,做的太糙,还搭上我一个人情。”

“娄夫人,这事具体也不是我负责的,小女子只是传递信息罢了。”那女子解释道。

“那你就帮我去问问责,当时计划是怎么制订的,推到西夏人身上,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假的。”王氏生气得说道,“而且杀人还能留下活口,斩草不除根,只怕已是引人怀疑了。我这些年在韩家布的暗线,可都要因你们的莽撞而毁了。”

“这计划也跟不上变化,非人力所能改变,这也怪不得我们。”那女子辨解道。

“算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王氏无奈地说道,“到是还有一事要问你,那钦宗皇帝如今身体可还安康?”

“娄夫人,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事了呢!”

“唉!毕竟比不上先帝在位时,不但娄相难为,我有些事也办不了。新帝在宫中教习之时,就对娄相颇为厌烦。再加上当年娄相对另一位宗子更青睐些,结果压错宝,搞成如今这般境地。”王氏叹息道。

“娄夫人的意思,莫非是想改朝换代不成!”那女子惊叹道。这位王氏还真敢想,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也在心中盘算过。

“这可不能乱说,只可意会。你心中明白就好。”王氏瞥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细作也甚于为难,那钦宗如今尚囚禁在上京,而且这么多年的折磨,只怕他心中有恨,可实在是放不得。

她犹豫良久,开口道,“娄夫人,这事我会通报给四太子,但是希望不大。”

王氏当年也随着娄相去了北地三年,也知道那些皇亲贵戚在北地猪狗不如的生活。但有些人越是压迫心中的愤怒越燃,有些人一受压心里就会崩溃,就算放出来,也会成一废人。这皇帝一成了废人,便必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傀儡,极易掌控。而且多年的囚徒生活,必会使他对金国埋下恐惧的心理阴影,更有利于两国和谈。

“你告诉四郎,选一个易掌控之辈吧,到时我自会想法引人去救。”王氏思虑过后说道,毕竟放一个活的帝君回来,只怕金国内部也不会同意。

“你今日过来不是带了些皮毛吗?给我介绍一下吧!”王氏忽然开口道,这正事谈完了,也该办些杂事了。

那女子一愣,忙打开身后一木箱,将那些皮毛一一展开。

“娄夫人,您请看这些都是今年新猎的,这块熊皮伤的是头部那块,其余未有损伤,正适合做披风。这块虎皮………”那女子介绍道,“那个箱子里装的是您上次做的秋衣。”

王氏一一摸着那些皮毛,感受着那手感。北地三年,让她喜欢上了那边的人和物。这些皮毛她看得都是极为喜欢,都想买下来,便开口问道,“这些作价几何?”

“娄夫人是大客户,又与我们有私,自然是便宜几分。”那女子娇笑道。

“你这是又要买什么了?”门外有声音传来,接着那娄相推门而入。

娄相扫了一眼面前的东西,嫌弃地说道,“这些北地的野兽皮毛,极不适合这边。你买了到时也穿不了几日,还不是放在箱中积灰。”

王氏知道那娄会之极为避讳北面的东西,今日这事怕要黄了。忙开口道,“我买我的,女人买东西你不要管!”

接着转头对那女子说道,“你且把东西留下,去帐房结一下帐吧。”

王氏心知那娄会之今日上门,必是有事,只得将那闲杂人等一并打发出去。

娄相见房中清静了,便开口道,“我看这几日我不过来,你也甚是安乐嘛!都召人过来替你量体裁衣了。”

“人也得知足常乐不是吗!女人的乐趣是买衣服,穿不穿,倒是次要的。”王夫人笑答道,“不过,娄会之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如今是不是与北面还有联系?”娄相问道。

“你不是嫌弃我私通番邦吗?这回怎么自己也要上了!看来你我都是一路人嘛!”王氏听得那话更乐了。

“王氏,正事要紧,别跟我在那兜圈子。”娄相警告道,“如今朝堂之上,主战之人众多,新帝又是那般,正是需要给他们降降火。”

“你也急了吧,是不是感觉如今这朝堂成不了你的一言堂了!”王氏见娄相着急了,感觉这几日的恶气是出了,接着说,“听说近来官家可是打算将那赵鼎从潮州给调回来,那可是你的死敌啊!”

“王氏,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你话里话外气也出了,该收手了。”娄相恳求道。

这几日他虽宿在外面,但也极不得自由。那外室当日虽是他选的,但也不要以为他不知那也是王氏的眼线。只要他不带入府,随便他在外面怎么宠。

至于朝堂上,王氏一系倒戈一击,也让他独立难支。

今日他问询北面之事,一是为朝堂上的乱局向王氏服个软,二是确实需要和北面通通气,重启和谈。

“好吧,好吧,放过你了。我会叫那边和你联系的,你且等着吧!”王氏说道,“看来今日真是吉兆啊!”

娄相见事已谈妥,忙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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