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一愣,紧接着果断弃刀后退。
在一声嘭地闷响后,直刀顺着那股大力直接没柄而入,整个的刀身插进了门缝里,只留了刀柄卡在外面。
紧接着,在张震就要抬手去取靠在围栏上弓箭时,一缕黑色的发丝颤悠悠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子安!”
张震见状脱口一声低呼,勾着脚趴在房檐上的雷子安当即解下腰侧直刀,唰地一下抛了下来。
直刀入手,张震再不慌乱,顺手捞起长弓和箭囊,原地纵起一跃,稳稳立在围栏之上,背起弓囊抽刀俯视着地上蠕动的黑发。
像是被对面刀锋上的寒光所逼,黑发在爬出尺余后一颤,随即后退着缩回门缝里。
呼呼的西北风依旧不知疲倦的吹着,行馆里落雪依旧,二楼的房间也是静谧依旧,躬身探看情况的张震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
可不等他决定是进是退,从门缝里突然传出一声门闩的磕碰,木头摩擦声随之响起,像是里面人主动拉开了门闩。
但在听觉异常敏锐的张震耳中,哪有人在门后?那沉稳依旧的呼吸声分明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估计着方位,里面的人一直都在床上。
可如此一来,莫非是那揪住直刀的黑发在开门?
很快,铛啷啷一声脆响,卡在门缝里的直刀一下子坠地。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就在刀子落地的响声里,房门呼地一声大开,骤变之下,正对着门口的张震眼皮一跳,分明的感受到随着开门而涌进屋里的气流在两侧擦着身子刮过。
“撤!”
张震再不敢犹豫,只因他在开门的瞬间,隐约看到那团团黑乎乎的发线铺满了整个房间,更不要说斜倚在床上直勾勾盯着他的那双眼。
他一边招呼两个同伴,一边脚下用力一踏,上身后仰着翻转,脱开围栏纵身从二楼跃下。
“嗬”
一声轻笑,半空中身子都还未落下,正滞在空中的张震来不及脱身而出,就只觉得双腿突然一紧,双膝不由自主的顺着绞动的力道磕在一起,两腿在巨力之下瞬间并住,腰间紧接着就是缠上了一道黑带,直将他勒得腹中脏腑往上一顶。
心中大乱的张震下意识就要挥刀直斩下去,雷子辰二人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
“啊!嗯……”
“咻!咻!”
同样没有避开,被房中掠出的黑发捆缚,雷子辰和雷安一下子控制不住,惊惶着手指用力扣动了弩箭机括,两声箭啸瞬间投入不知去向的风雪中。
片刻后,门口偏房里趴在窗口窥视的伙计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响动,惊惧的情绪早就将满身的冷汗逼出,身子无声颤抖着,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被层层黑发裹住,又拖死尸一样拽进了房里。
“嘭!”
一声闷响,二楼的房门重新关上。
一时间,行馆院子里除了墙头上遗留的新鲜脚印,和掉落在一楼雪地里的直刀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丑时三刻,铁面居所的大门被三人打开,张震大跨步闯了进去。
在屋里静坐的铁面呼地一下长身立起,瞪视着直闯而入的三人呵斥:
“张震!你要干什么!雷安你们……”
“啪!啪!啪!”
先是一抹裘衣摆进来,钻进警惕的铁面眼中,随即一名背刀男子拍着手掌从门外移身进来。
“我说呢,从肃州城掳进来的人为何还剩这么多,莫非你们只是打算将他们困住,留待日后进来的鬼人分食?你算是什么?看守囚犯的狱卒?还是进来有特殊任务的杀手?”
蔚樽踱着步子经过张震三人,慢悠悠走进屋子。
雷安立刻转身将门关上,张震和雷子辰则奔到左右窗口,站定后纷纷张弓引弩,箭尖交错对准了铁面。
“让我来看看,那个磨磨唧唧的家伙在你身上使了什么手段。”
说着,蔚樽手一扬,身后微雨一阵颤动,无数黑发哗啦啦涌出,刹那间就铺满了整个房间,像是泼墨在白纸上晕染开来,洒在地上的黑发争先恐后地涌向铁面。
炉火和灯烛一下子被覆盖着熄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昏沉的黑暗之中。
窸窸窣窣的发丝搅动摩擦声里,只有蔚樽还在不时的自语着:
“招魂引鬼之法?”
“不对,是正宗的驭鬼之术……”
“也不对啊……你说那货不在这幻境里,是怎么控制的……”
“嗯?”
“原来如此……”
“你留下,有事就薅几根头发通知我。”
“吱吱……”
头发撕磨声汇做了一片尖锐鸣叫,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恳求。
“嗯?不听话?”
蔚樽的话音落定,房内归于寂静再没了声息。
寅时,铁面的屋子里灯烛再次亮了起来,如同无事发生的张震指挥着雷家兄弟俩,将炉火和灯烛重新燃起,之后行礼告退。
待他们走后,铁面一个激灵,双目从一片混沌转作了清明,随即是阵阵的疑惑……
第二天一早,在突然声称自己病了,躲在偏房不肯出来的伙计窥视中,蔚樽推门走出房间。
下楼后路过门口,冷不丁看向偏房,对着黑洞洞的窗子一笑。
偏房里一阵惊慌失措打翻物件的慌乱声中,蔚樽扶刀离开了行馆,在小小的土城街巷上游荡起来。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下午,蔚樽绕过几条街巷后停步,靠在一堵矮墙上笑眯眯的哼唱着,看向不远处正在与人争吵的凌奎。
眼看着凌奎就要跟人打起来,他这才一脸坏笑的拉过身边呆愣的岑谨,手指着凌奎和叶真道:
“看,那就是咱俩的新朋友……嗳,别去,先看看再说,听话啊。”
一边安抚不知道什么原因傻掉了的岑谨,蔚樽一边想着自己此行的任务,心里将那个未曾谋面的拓荒人吐槽了不知多少遍。
“什么狗屁拓荒人,简直就是七十三楼最差的一届,进来之后瞎折腾,只顾着自己脱身,这活干得也太糙了点。”
“还有任务,金羊锁不断,蛟龙不出,我拿什么威天下,拿什么去沐九方?”
“照这个进度,七十三楼早他吗垮了……”
心里想着,但再看看任务,蔚樽终究还是强打了精神,领着痴傻的岑谨,迈步向打成一团的二人走去。
“叶真,你莫非要掐死他?快松手!”
地上的二人兀自斗得正酣,哪肯理会他。
“能死你!额要弄死你!!!”
“嗬嗬……”
蔚樽扶额,对着地上被掐得出气多进气少的凌奎无言,上前一把薅起叶真的后脖领子,将他甩到一边。
岑谨咂吧着嘴,看着这一幕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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