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自刚才拦住他后就没了踪影,白翎只能凭着离月刚才一路上告诉他的记忆摸索着向前走。
暴风雨前独有的冷风从白翎单薄的领口灌了下来,夹杂着雨星,从头凉掉了脚,当他真正赶到魔狱跟前的时候已经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脸色惨败的像一张白纸。
不知道是空旷还是什么,白翎只觉得身后的风声又大了起来,鸾惜花树被吹的向一边狠狠的倒去,转眼又倒向另一边,枝干比较细的树木直接拦腰被折断,死死的压在林子里。
魔狱的铁门及其坚厚,最顶层雕刻着蛇形的神像,阴森诡谲的气息顺着门缝渗了出来,被怒卷的风扩大,极尽悽厉。
应该就是这里了。
师兄被关押的地方。
白翎稳了下心神,也顾不上身后被雨水浸透的蛰疼,拿着骨戒朝向那门匙处放去。
却出乎意料的,铁门纹丝不动的合在哪里。
「怎么打不开!」
怎么回事!
白翎整个人倏忽一下像是被从冰天雪地直直扔到了沸水中,浑身忽然燥热起来。
一次一次试,一次一次纹丝不动。
白翎脑子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忽冷忽热,激的他几乎当场就要倒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看见了他刚才一次一次放上去却一次一次没有动静的地方。
匙扣?
他放错地方了
白翎的头发向前倾,整个迷在了眼前。慌忙的蹲下去捡骨戒,站起来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他刚才搁的的应该是钥匙的放置区,所以打不开,白翎看向一边一个雕刻精緻的半朵蔷薇形凹槽,恰巧和骨戒的另一面对上。
心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离月说的……应该是这里。
白翎缓和了一下呼吸,缓缓的把骨戒对了上去。
门缝缓缓松动,似乎有灰尘伴着大门的开阖从蛇形像上掉落下来。
风吹的更凶了,鸾惜花树的叶子相互摩擦,像是一瞬间找到了出口,全部涌进了黑惨惨的过道里面,呼啸而过,宛如魔鬼的低吟。
白翎稳了稳心魂,拿着骨戒走了进去。
前脚还没踏进魔狱,整齐的脚步声忽然直勾勾的从地牢里传出来。
有近十个穿黑色衣服兜帽的人齐刷刷的围在了他的身边。
白翎一时被压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强力压下喉咙的腥甜,适应了近半分钟,才堪堪举起手里的骨戒。
阴惨的白光从魔狱外照射进来,骨戒在漆黑里发着幽暗深邃的光。
十个人先是一愣,几乎在同一秒钟全部单膝跪地。
骨戒竟真的有这么大的效力……!
仿佛他们只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傀儡,而骨戒就是打开他们服从命令的钥匙。
白翎心脏狠狠一震,努力忽略自己心尖的颤抖,手指微微攥紧手里的骨戒,面上却不动声色,声线沉着「魔尊让我来带走裴夕。」
「是。」
十个人齐声应着,动作几乎一致的起身,有五个人转身走进了长长的回廊。剩下五个依旧站在魔狱门口,面无表情的护着白翎。
不出一分钟,就有锁链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翎心脏骤然提起,眼睫不安的眨了一下。
惨澹的白光透过魔狱深处散射了出来,裴夕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丝血色,凤眸紧紧闭着,身上的衣服皱褶的不成样子,透过破烂的地方,隐隐可以看到深可见骨的鞭痕。
似是长久没有看见过光,快到魔狱门口的时候裴夕的脖子稍稍偏了一下,想要躲避从白光带过来的致命晕眩。
白翎整张脸在看见裴夕的一剎那倏忽就白了。裴夕身边的两个人几乎是拖着他在走,嘴唇干裂,血迹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
要不是他刚才脖颈微微动了一下,白翎甚至以为他们拖了一个死人出来。
两个魔修走到白翎跟前,没等白翎反应,其中一个人忽然在裴夕腿窝处踢了一下。
「做什么——」白翎的声音骤然嘶哑。
裴夕根本经受不住,三个人一起跪了下去,直直的跪在白翎的面前。
白翎心脏激痛,呆呆的看着裴夕灰白垂下去的头,没有一丝生气,像是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
他连那些魔修什么时候退下去的都没有意识到,到最后只听见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声音沉暮。
裴夕被放置着靠在铁门的旁边,没有一丝意识,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迷濛中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清脆,像刚沾了一点雪的树枝,脆生生的在耳边环绕。
风声越来越大,席捲而起的雨珠铺面落了下来。白翎费劲的想要扶起裴夕,刚拽起他的胳膊,整个人却被他拉的跪了下去。
这一拉,两个人齐齐栽倒在了地上。
不行……这样下去他根本救不了裴夕!
不等他将裴夕送到渊临裂隙,重珉就会醒来阻止他。
白翎看着越来越阴惨惨的天色,不出半个时辰,有雷鸣的声音从远方传过来,像一只困兽般的逼近。
裴夕全身发冷,浑身上下的鞭伤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他早就混沌的分不清时间,只知道小师弟没了活路,小师弟还在那魔头手里。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只是没有料到这般冰冷,嘴边却倏忽温热了起来,腥甜的液体从喉管轻轻的下滑,像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照进来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