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众叛亲离

“如今咱们已然看穿他们的算计了,那便只管叫他们斗去,你可不能再参与了,甭管谁赢了且都对你没好处的,你若被抓了更是被动,你就老老实实的跟额娘在一块儿,等着事儿过了,额娘便是舍了这张脸皮不要了,也定然求老四保你一命。”

太后泪眼婆娑,一想到她要跟四爷低头了也不免憋屈,可为了她的小十四她是什么都肯的,不过是低低头拉下脸来罢了,能保得小十四一命也值了。

“便是再不合,额娘好歹也是老四的亲额娘。”

且一听额娘这话,十四爷哪儿受得住,他心中恨极了利用他的人,又怎能看着额娘为他低头丢脸去,他死便死了,总不能再连累折辱了额娘。

自小他便被额娘紧紧护着,好不容易长大了,合该他护着额娘了,谁知他竟还须得额娘舍了脸皮才能保全他的命去,他还活着作甚,倒不如死了干净!

如此不管届时谁坐稳这皇位去,看在他已死的份儿上,且都能给额娘些个好脸色去。

“额娘还求他作甚,他巴不得儿子死呢!他都如此待您,如此算计儿子了,可见是没将咱们母子俩当亲人看的,不过他素来觉得自个儿是个外人,如何待我我也不觉得奇怪。”

“可我是一心的将八哥九哥当亲哥哥看的啊,自小被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竟还如此待我,把我往死路上算计,额娘,我好恨啊!”

十四爷几句话没说完,又是忍不住哭了一阵子,原他还觉得自己有额娘有八哥九哥,便是在军中的日子再难挨,那也是过得有盼头的,他知道有人记挂着他呢,盼着他好呢,眼下一切的苦难都是为以后的好日子做准备的,为了八哥的大业,他甘愿付出一切。

从军中叛逃并非他一厢情愿,将消息卖给准格尔部更不是他的意思,他只是信任着八哥,听令于八哥的吩咐,只觉得八哥不会害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连大清的江山也不顾了。

他将自己的钱财、名声、未来尽给了八哥九哥了,如此兵变他更是不求自个儿能得了什么好处,只是觉得八哥是个能人,若坐上皇位了定然比老四强,定然能叫大清越发的昌盛,他且崇拜着八哥呢。

他付出甚多所求甚少,也自知没什么治国的本事,只图一份信任一份安稳罢了,想着待八哥登基后,他便求一道旨意带着额娘去封地,之后游山玩水,远离算计,做一闲王便是。

可谁知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就叫他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八哥九哥竟比四爷待他还要狠的,若非额娘一语道破,他还蒙在鼓里巴巴的对人好呢。

如今瞧着,八哥心思之深重,手段之阴损,为人之无情冷血,这十多年的兄弟情谊竟还不如草芥,八哥待他竟还不如他厌恶极了的亲哥哥,他虽是一贯看不上四爷的,可如今想想,也总是他一贯的招惹人去,四爷却是从未主动害过他。

还记得以前都在阿哥所住着的时候,四爷甚至还私下里寻他说过话,叫他不要同八爷九爷走得太近,那二人绝不是什么忠厚好相与的,他不信就罢了,还当四爷嫉妒他们的亲近,还出言讽刺着,如今想想,着实是他愚蠢至极了。

这事儿不能往深了想,越是想那颗心便越是如撕裂般的疼着,背叛的滋味犹如一碗点燃的烈酒顺着他的喉咙灌进腹中似的的,叫他烫着、呛着、灼烧着,火辣辣的疼,虽未曾真正的受了什么伤,可十四爷竟有种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皮的感觉,着实生不如死着。

“额娘,儿子活不了了,谁都要儿子死呢,八爷九爷弃我如敝屣,他们是要拿我来顶罪的,四爷如今又危在旦夕,他知我为了除掉他连大清的将士们都不顾,还卖消息给了准格尔部,他亦是不会放过我。”

“我左右都逃不过一死,无非便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去死和“因病暴毙”的区别罢了。”

十四爷原不过受信任驱使,这才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跟前儿人的真面目,眼下是清醒了便也看得极清楚,他心思如灰万念俱寂,对于哪种死法都不在意了,唯担心他死后额娘过得不好。

他自是知道额娘视他如珍宝,若是他没了,怕是额娘也不苟活的。

十四爷这会子绞尽脑汁想着补救的法子,可眼下哪儿还有什么法子,太后亦是受不住,且听着十四爷这一声声的死,险些叫她眼前一黑晕过去,身上的气力都被这字眼儿抽干了似的。

“总该有法子的、总该有法子的,你现在就去求老四,将老八老九兵变的事儿告诉老四去,如此戴罪立功,他也不会将你怎么样了,以后是拘禁也好还是怎得,总归是能好好活着。”

太后想到这儿了,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十四爷同样冰凉的手,推着、催着十四爷去给四爷通风报信。

十四爷不为所动,只被人抽了骨头似的坐着,且被额娘一推,他便倒在扶手上去了,好一会子这才直起身来,声儿又沉又哑。

“来不及了,额娘,来不及了,且依着计划,这会儿正是八爷朝四爷发难的时候呢,一万兵马分为三路,一路直从西大门攻入畅春园,一路将畅春园团团围住,还有一路堵住京中和京郊、直隶的增援,以火器大炮开路,不论侍卫、奴才还是后宫里的娘娘们,凡挡路者格杀勿论。”

“八爷此行赢面甚大,便是连几位内大臣也为他所用了,四爷便是早有防备,这仗也难打。”

“额娘,莫为我想法子了,儿子这就走,您只当没见过儿子,儿子以后是死是活都与您无关,只要莫为儿子说话,想来他们还不至于为难您一个女眷。”

十四爷说罢腾得站了起来,他还年纪轻轻自是不愿意去赴死的,也不愿意做了什么极端的事儿,可事到如今逼得他不得不为额娘打算些个,为自己打算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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